06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毒蛇一般缠住了白谨。
他晾洗完回到床上之后竟是彻夜无眠,等闹钟一响他只得拖着身子起床洗漱。临出门时,白谨发现昨天脱下的衬衫扔挂在椅背上。他伸手拿起放在鼻边闻了闻,意料之中沾染到了酒吧里的烟酒气味,可他分明嗅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像是身上浅淡的香水气。
白谨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对方身上的气味没浓烈到沾染上自己的衣襟,这十有八九是自己心里头的欲念在作祟。沾染酒渍的衬衫被白谨随手丢进了脏衣篓,他换上一件端正的外套走出了家门。
人后他怎么放荡下贱都可以,可走出门走进单位他必须回到白谨医生的身份里去。
白谨换上白大褂坐回了科室里。不知是不是他前一日玩疯了头,他破天荒地觉得今日的就诊的病人格外的多,一个接一个,直至中午午休他方才回过神来。水龙头里的水哗哗地淌,白谨仔仔细细地将手洗了个干净方取上自己的餐具去食堂吃饭。
路上遇上同科室的医生一眼便望见了他眼眶下明显的黑眼圈。同行们笑着打趣他昨日轮休一定是去“醉生梦死”了,白谨连忙摆手解释,可他的脸却开始一点一点发红发烫。简单闲聊几句后白谨便快步走去了食堂。
他心里有鬼,即使他清楚根本没人知道他昨晚去了哪儿干了什么。可这种被猜疑的感觉本能地让白谨觉得恐慌。
如坐针毡一整天之后,白谨终于如愿以偿提着包回了家。他脱力般地跌向沙发,随即摸出手机找出了那个号码。二人昨日结束后,对方也没故作神秘,相反直截了当地交换了号码。
他给他的备注依旧是那个冷冰冰的代号“”。
恼人的念头搅得白谨不得安宁。好在这一瞬间理智还是压过了感性,白谨决定先去把自己收拾好,稍晚一点再去处理这件事。说实话,他仍有那么一点害怕,怕他再给自己打上个“坏孩子”,“笨学生”之类标签,这比得不到对方的姓名还叫人难受。
且说秦讼剥开俱乐部“”这层身份,在现实生活里他在本市一所知名高校里任职,评上教授职称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高校的教师胜在来去自由,没了课没了会便可以离开学校爱去哪儿去哪儿。
今日他刚收了学生的作业,正坐在自己家中批改学生的论文。不少人的作业选题、思路都存在明显问题,更有甚者错别字病句一大堆,这让秦讼感到有些恼火。忽然他的手机震了震,收到了提示。
另一头的白谨长吁一口气,终于按下了发送键。
“方便知道你的名字吗?”秦讼盯着屏幕上的这条短信竟一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学校里摊上一堆笨学生,手头这个好像更笨些。]
白谨紧握手机忐忑地等待的回复。他原本想在句子开头再加上一个你好,可总感觉有些怪异,思忖几秒还是删去,点了发送键。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变了个数字,白谨的眼皮倒是无端一跳。他像是自知理亏般地重新拟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秦讼给手头这篇论文打完分数,手机再次震动。不出他的意料果然还是白谨。
“你已经知道我的姓名了,公平起见,我觉得我也可以知道你的名字。”秦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松开握着的鼠标,转而在手机屏幕上打字。
“‘你’?”白谨紧握的手机忽然也是一震,他激动地点开屏幕,看见短信内容的一瞬间那种喜悦感全都飘没了。
没给名字,也没有拒绝,却没头没脑发了个“你”字过来。白谨一时间有些满头雾水,他条件反射地回了个问号过去。
秦讼瞥了一眼白谨的回复,转而又盯回自己的电脑批阅论文。教师永远只尽“循循善诱”的责任,任何规矩道理嚼碎了喂给学生都是没有意义的。
距离白谨发出那个问号已经过去了三分钟。他自知是不会回复他的。
可是他不甘心。一来是想要到那个名字,二来是总在这个男人身上吃瘪让他有些不太愉悦。他摩挲着手机边缘,努力去揣测对方想要传达的意思。
是暗示自己没有资格?还是旁敲侧击地拒绝他?手机滑落在他的大腿上,他情不自禁地开始揉搓自己的手掌,仿佛掌心里有什么褪不去的污渍似的。
室内的挂钟传来轻微的声响,白谨努力回想着前日在那间房间里交待过的事情。
关于身体,关于欲望,关于
称谓!
他需要称呼他为先生。这也就表明白谨从发出短信的那一刻便犯下了巨大的错误。
他的脑海中闪过几个细微的画面。在那间房间里,他很少瞥见的脸上是带笑的。起初白谨不以为意,甚至认为这是对方宣示自己身份的一种方式。直至此时他忽然明白了,是自己一直称对方为你,犯了大忌。
这想法让他如坠冰窟,白谨飞速从沙发上坐起,他摸出手机打下了新的短信。
“对不起,先生,我没有对您使用敬称,请您原谅。”
秦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