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百里灏章再度感到了困惑。心烦再添困惑,搅得他十分焦躁。正在这时,忽然一阵微风拂面,清香袭人。
又是兰花的香气。
百里灏章不记得自己曾在寝殿里种植过兰花。他猜想是不是沾上了舞女身上的味道,便嗅了嗅自己的衣袖,然而并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他向里屋走去。一进屋,这才发觉里屋内竟然有人!
那人正是队列中那个,骑白马的清俊少年!而兰花清香的源头,也正是这个少年。
少年倚靠着雕花椅背,正在酣睡。白玉般温润的面庞上透着淡粉,大抵是才入秋,屋内炭火就烧得过旺了一些的缘故。睫羽纤长,根根分明。紧闭的双眼下一小片青黑,想必是多日赶路疲惫所致。薄唇微启,唇瓣如三月樱花,鲜艳柔嫩。
看上去好像很柔软。百里灏章想。
他伸出手来,大拇指指腹碰上了花瓣似的嘴唇。拇指略微施力按压。
果真如此。真的好柔软。
百里灏章不再满足于只是触碰嘴唇。他的目光定在了少年唇缝间微微开启的缝隙。
难道此人口中也有兰花的香气?
他正欲将拇指探入唇间的缝隙,就察觉少年皱了皱眉,像是要醒来。百里灏章心跳陡然急促,迅速撤回手,又向后退了几步。像是怕被发现一般把手背在了身后,负手而立。
早在城楼上看到他时,联想起近日的奏折,百里灏章就推测出了他的身份——
此人正是,黎国国君同父异母的胞弟,楚湘王柏晏清。
柏晏清缓缓睁开了眼,一脸懵懂,迷茫地四下打量。百里灏章定了定神道:“楚湘王。”
柏晏清这才看向了百里灏章。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却并不妩媚,反倒是干净澄澈,里面仿佛有江南的秀丽山水。
柏晏清起身行礼:“陛下。”
百里灏章上前几步扶起柏晏清,问道:“楚湘王为何在此?”
柏晏清微微歪头,像是在思考措辞。片刻后,他答道:“一位年迈的宦官带我至此,说是可以见到陛下。”
一听到“年迈的宦官”这几个字,百里灏章的脑子里就“嗡”的一声。果然如他所想,旁的人哪里有这么大胆,就是李福带他来的。估摸着自己在城楼上看到柏晏清时情动失态的样子都被李福瞧了去。
这个老家伙,明儿可给好好收拾他。百里灏章心中恨恨的,面对着柏晏清时却还是脸上带笑:“你可知他为何带你到朕的寝宫吗?”
柏晏清垂眼思索片刻,再一抬眼:“不知。”
百里灏章:“”
被柏晏清这么噎了一下,百里灏章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咳咳,那我们先不谈这个听你的意思,李福,就是那位年迈的宦官,他同你讲可以见到朕,你便随他来了。可是如此?”
柏晏清颔首道:“是。”
百里灏章:“那你为何如此急切地想要来见朕?”
柏晏清突然不再是那样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声音因情绪激动而颤抖:“我恳请陛下善待,原黎国的百姓!”
百里灏章奇了。竟是为了这个?原本以为黎国的楚湘王见到自己,这个让黎国亡国的盛国君主,不说是仇恨不共戴天,那也至少是怒目横眉。这位楚湘王倒是恭恭敬敬。不仅如此,一开口的请求居然不是为处境堪忧的自己筹谋打算,而是说起了旁人。
百里灏章觉得新鲜便问他:“你又如何有把握朕会应允你的请求?”
柏晏清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直视百里灏章的眼睛:“其一,陛下爱民。如今黎国已然不复存在,黎国曾经的子民现已成为了盛国的子民。陛下宽厚仁慈,我想陛下会更愿做一位仁君。”
百里灏章好奇:“你又如何看出朕爱民的呢?”
柏晏清:“这一路走来,途经多地,极少见到未被开垦过的荒地。可见百姓勤劳富足。进入建安城,在宫殿同百姓们的民居之间,并未有高墙阻隔。有些地方宫殿甚至与民居相隔不过一条窄街。可见陛下纵然身居高位,也依然有一颗强大的包容之心。”
百里灏章来了兴致:“这是其一,那其二呢?”
柏晏清道:“其二,百姓何其无辜。辛苦一辈子,不过是期盼吃饱穿暖,家人平安。可惜上位者争权夺利,受苦的总是他们。”
百里灏章问:“你只是求朕善待百姓吗?那平谷原五万战俘呢?”
柏晏清听到他的话,浑身颤抖。望向百里灏章的眼中尽是锥心刺骨的痛苦:“我不敢求。”
百里灏章再问:“为何不敢?”
柏晏清喉咙干涩:“我身份特殊。因而担心若是多说了些什么,让陛下疑心我图谋不轨反倒害了他们。”
百里灏章在屋内踱步:“你倒是坦诚你又是如何看平谷原一役的呢?”
柏晏清如实作答:“廖将军出奇制胜,确实厉害。他看出”
柏晏清顿住了。他咬住下唇闭上了眼。少顷,他睁开眼,像是又变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