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章新物
他时睡时醒,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过了多少时日。
每一次醒来时,他都能闻到身边雾光花的味道,那花朵是终年开放的,气味充斥着祭坛的每个角落。
塞缪尔偶尔会去留心它们的味道,这么做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想让自己的思绪有所凝聚,在这样不甚清醒的状况下,他会竭尽全力地去注意周遭的所有事物。
他用这种方法渐渐适应在现在的状态下思索,他想、一旦自己放弃思考,最终迎来的肯定就只有毁灭。
真实情况或许并非如此——只是塞缪尔实在没有试错的余裕,他就像在丛林里狩猎未知的野兽般,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
不过,他的确在渐渐变得清醒。
思路变得清晰了起来,能想到的事情也在增多,在祭坛里没有人时,他甚至开始尝试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探查自己身体的状况。
手脚被束缚着,那并不是金属,而是某种皮制品,他能够感觉到底部有金属扣在。
相对来说,蒙住他双眼的布料应当更加容易被解下,在他转动脑袋时,布料会被不断扯动。
塞缪尔没有去扯下它,他不打算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做这件事,他还需要等待更加恰当的时机。
他是位猎手——或者说,他一贯充当的就是这样的工作——等待是他日常的一部分,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而祭司和长老大约也在等待着,他们在等待着“祭品”本身的成熟,他们会时不时地前来察看他的状况,长老那粗糙的手指会顺着他身体划过。
“仪式还在进行中。”他会这样说。
“是。”然后塞缪尔听见两声唯唯诺诺的应和。
拉里也在,他没有开口,也没有走近塞缪尔,后者只听见他说了这一句话。
然后他们离开,塞缪尔再度变成独自一人,他把自己的喘息声压抑到了极限。
——在看到他时,拉里是什么反应?
塞缪尔禁止自己去思索这个问题,是以它只在祭坛门关上的片刻间自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疑问、困惑、愤怒、指责,各种各样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在他脑海中飞闪,他想询问拉里为什么当时要那样做,可他无法询问,不稳的心绪亦会给现在这副身躯带来负担。
他就此沉默下来,他相信自己总会有机会——如果不去相信事情就真的不会到来——当务之急,不是去询问。
而那只手在这段时间里亦曾反复出现,它悄无声息,每一次都玩弄着他的胸口。
塞缪尔不知道手的主人是谁,他只能判断出那双手绝不是长老的手。
那手上有着长期劳作后的老茧,却并不是一双苍老的手;在村里,即便是祭司也要种植作物,从贫瘠的土壤里获取产物。
他猜想那应当是祭司之一——
既然如此,塞缪尔自顾自地认定了那是西亚鲁。
然而那双手的主人始终一言不发,即便是他,也无法证实自己的猜想。
也不需要证实。
对塞缪尔而言,那双手正渐渐演变成两项事物的象征:性刺激,以及花蜜。
虽然它未必会在动手之前给塞缪尔花蜜,但在它带给他一次高chao后,一定会有花蜜喂进他的嘴里。
塞缪尔尽力将之视为额外的能量补充,只是那些花蜜带来的效果恐怕消耗要远大于补充。
此外,他同样十分在意长老那句“仪式仍在进行”——自他第一次从昏睡中醒来后,屋子一直相当安静。
但他的身体却是与之截然相反的躁动:除了时不时挑起他情欲的花蜜与手外,隐隐的低烧也始终没有褪下过。
下腹好似有一团火,把他全身盛夏都点燃,他偶尔会在半夜里因为疼痛而醒来,那疼痛让人捉摸不定,空洞地笼罩在他全身。
“呜”塞缪尔能在漆黑的祭坛里听见自己的痛yin着在飘荡。
疼痛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着变化,仪式一旦完成,他就会从“人”成为“祭品”,他的身体会变成与常人有异的异貌之物,他该做的事会变成躺在这里等着他人光顾。
——该死。
西亚鲁那天在遴选仪式上的目光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它现在变成了他噩梦的一部分,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的西亚鲁都令人憎恶、发恨。
“呼、嗯”那糟糕的梦境也在这仪式中反反复复,“咕。”
眼前的漆黑就像是提醒他自己糟糕处境的棱镜,映照出他狰狞而扭曲的面容。
他被迫不断地注视着那影像。
时间在目光里流转,打开祭坛门时,从外头流进来的空气已变得寒冷,冬天大约是来了。
赤裸的身体在寒风中颤抖,但在门关上后,室内又迅速温暖了起来。
有人走进了房里。
塞缪尔听见了些许脚步,呼吸声,除此之外,无人开口。
他等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