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窗
俞大嫂得手后,母子两人焦心地等着,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耳朵伸长几丈远。就这般从日上中天等到月从东起,偏偏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甚至傍晚时分齐帘还送过一次饭到白夫人的院子里。
俞大嫂心想:莫不是药下错了地方?
俞当心想:是这药不中用?
两人心怀鬼胎对视一番,俞大嫂怕儿子责怪就不敢说出心头的猜想。俞当等得直跺脚,最后还溜进了白夫人的院子看了眼,见里头人还好好的,心里就凉了半截。退出来后愤愤不平,就是想不通,拐脚就跑旧院去。才到半路上,远远便见白公子领着下人也是朝着旧院走去。
俞当大骇:难不成东窗事发了?!却又觉得不对头,若是东窗事发,应当先擒下药的人才是!再者白少爷突然跑旧院子来,便足够奇怪了!是不是罗笙那女人听了那日的话起了别的心思,给白少爷揭了底罢?!若不是、怎么药不好使了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俞当思来想去,回到俞大嫂那儿,让她赶紧收拾细软跟他去出外躲躲风头。
俞大嫂的春秋大梦还没开头呢、当场傻眼:“好好的、怎么要逃命去了!”
俞当便把想法与她大概说了,俞大嫂听得浑身发冷,可还是记挂罗笙肚子里的娃,就劝:“可我孙子还在她肚子里呢!你不将她母子也带上?”
俞当一嘴风凉话:“她到底还是白家明媒正娶的媳妇,事发突然哪能说带就带!哪怕出事、白家丢不起这脸面,不会拿她怎么样!”见老母亲迟疑不决,就道:“她对我、其实没多少情份。那日我浑身药酒去找她,她抱着我许久都不曾过问一句,哪是心疼人的主儿。你甭担心、咱两就出外避避,若是无事还是要回来的。”俞大嫂一听就从了,匆匆收拾细软,又找了管事的打招呼说是家中有急事告假回乡,得过了年才回来。随后母子趁着夜色火急火燎地走了。
他们走得过于仓皇,殊不知有人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样子乐了乐,转头就往旧院走去。
恩惠(上)
再过几日就是初一,白府早已挂上了红灯笼,自长廊上一路高高挂起,整个地儿都照得红澄澄的,十分好看。一个下人在廊下走过。他年约三十好几,身材微胖,脸圆圆的,五官不显眼,普普通通的。当他入了其中一个旧院子时,看守院子的婢女以为自己眼花,想着刚刚这人不是随着白公子进去了么、怎么又从门外进来呢!她虽好奇但不敢多事,就早早躲在房里闷头大睡去。是以她并不知道,罗笙房内确实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下人。
此处旧院子里只有一间房内点了灯,影影倬倬的。白公子站在门口不远,罗笙却怕得躲到角落边儿上,防贼般警惕地盯着他。见又进来一个人,她吓得脸都青了。
后来的下人上前与白公子低声说了几句,白公子道:“那就由你处理罢。”对方笑了笑便走了。白公子抬眼看了看罗笙,就近拉了一张圆杌坐下。
罗笙直至今日才正正经经瞧见白公子,但见他双明清明,哪有俞当嘴里说的疯癫,便战战兢兢地问:“你想干啥!”
“我师门里有一种独特的药,名为‘梵摩’,取西域花果炼制成粉,量少可作蒙汗,量大却可杀人。唯一的弊端就是药粉有股异香,哪怕溶于水也消不掉。师门用药从不轻易对外,需在一户门楣上挂了红布的人家门上敲三下门,一重两轻,才能入内求药。”
罗笙起先听得糊里糊涂,后头渐渐就听懂了,脸色瞬间煞白!
“你你”不对不对!这疯子怎么说得煞有其事!还能把药粉说得清清楚楚的!好似他根本就知道这回事!罗笙脑子霎时就白了,不由记起当初逃婚时候的细微末节来——如何在心劳计绌之际偶遇那些偏门路子里的人,又是如何搭上话,如何去买的药!
罗笙并非没想过这些偏门路子到底有多可靠,只是当时已是箭在弦上她根本别无他选,只能握住这根浮木!后来的事情可谓十分顺心——她不过在这事上花了点银子,竟也买来药迷昏了白家的疯少爷,靠着那些人帮忙疏通,当真逃了出去!若不是与生母逃命的路上受不了苦想跑回罗家去,白夫人根本逮不住她!
“是你”罗笙瞪大眼。
“是我。”白公子说。
罗笙糊涂极了!这人娶她又帮她逃婚、这是常人做法么!真是个疯子!
“年幼时你有恩惠与我,我曾想娶你、还你一生安富尊荣。”白公子还有一句话并没有说——他甚至给她安排了悔婚的后路,若罗笙按计划南下,最后还会有人接应,保她日后衣食无忧。
可她偏偏选了另一条路。
“娶我?你白家想娶我就得嫁?我根本不想嫁入白府!什么安富尊荣、通通都是狗屁!”罗笙破口大骂。
白公子摸着右掌包扎的细布,徐徐道:“你并非不想嫁入白府、你不过是不想嫁与他人嘴里的疯子。”
罗笙哑了声。这话倒是提醒了她,莫名的念头就起来了,当即就说出嘴边:“你、你没病?”
白公子淡笑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