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时烟雾缭绕不似实境。
他再遇了小道长。
四周皆白,天与地似乎融为一体,无法分别,忽而火焰冉起,俞燃俞旺,红光一片已有膝盖高,张牙舞爪如邪魅般扑人,他光着脚被烫得辣疼,整个腿也灼得厉害。
未待反应,那邪火竟一跃三丈余高,形似猛虎前身高高昂起,以捕猎之势扑向少年。
他欲后退一步,只见有个蓝白身影窜出先一步扑向他喊叫一句,挡下了噬人的火焰。
少年被推到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火焰旺盛地在那蓝白衣服青年熊熊燃起,额间朱砂也黯然无光。
"儒风?"白天看清来人,却有些绝望。
他有些想笑。
当初明明是他把他送给那些屠夫强jian,明明是他把他练成炉鼎。
为什么深处绝境他还要帮他挡刀呢?
青年已是衣服残破,头发散乱开来有些烧焦,整个人狼狈不堪。他咬紧牙关爬过来用手撑在白天上面保证说。
你会出去的。
说着又是挨了一次邪火的灼烧,白天在下面清晰的听到衣物和rou燃烧的噼里啪啦声。
青年垂着头眼神毅然看着他,有些卷曲的头发在他脸上轻挠,撑在他旁边的胳膊纹丝不动。
一次又一次,白天能隔着他感受到炽热的温度,那青年依旧为动摇半分。
骗人!
骗子!
这个人虐待他,可是这时又在危难关头决绝地帮他受赤焰灼肤之苦,为生为死地这样好。
他想这一定又是他设下的局,又想从他身上获得些什么。白天坦然地想,他已为炉鼎,或生或死对于此都如鸿毛了,他并不会威胁到他。
可此时他想说句活该都说不出来。
"别哭啊"
他见人哭了,疲惫的脸上放松了微皱的眉眼有些温柔,声音轻轻地说。
他想抬手抹去少年小脸上的泪水,但是支撑的太久没力气可言,稍微离开胳膊就打颤。
白天去挠他胳膊喊着让他松手。
那人轻笑感觉好生喜悦,撑得更有力气还说:"别哭了,这是我该得的、还你的。可是你不该受这些,你会从这儿出去的。"
这是第五天,与他们同进此境的那些虎背熊腰的屠夫已在角落里血rou可见白惨惨的骨。先开始的火焰细小如草地,温温热热,但当境中人越痛苦,邪火就愈发张狂起来。如今屠夫血rou已尽,整日便如在蒸笼里烧烤,抓心挠肺般令人痛苦。
他为Jing怪可不食谷物,儒风道士已辟谷,两人相护。
但草类毕竟畏惧火,白天熬了几天下来便逐渐虚弱,他就割掌以血喂之,腥甜入口,凉意从喉咙微微延伸到胃中缓解燥热。
你是我的挚爱。
青年描摹着他的眉眼,真真切切地说着每个字,火光在他额间点亮了朱砂,烤人的火热都显得轻巧不值一提。
他拥抱着他,为之挡去一切灾痛,灵魂像飞蛾扑火灿烂至死。
大火烧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红莲盖地,卷卷缠缠。
就像要烤尽每一个人的灵魂,吞噬天地。
白天从第十三天就看不到了,乃至他什么时候死的,什么表情,他都不曾知晓。
他含笑说,你记得你在枕头下压的给我的三两银子吗,现在我把它给你,你好生拿着。
接着白天手里多了微凉的几块东西。他看到了本漂亮抽长的手上指上全是烫伤其中有或小或大的水泡,心里一阵锥痛。
他垂眼之际,青年宠溺如珍宝一样亲了亲他的眼睛,眉间一点朱砂分外殷红。
天儿你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不!!"
白天惊恐地伸出手。
那人已经离开了,他才发现眼前一片漆黑看不清景象只得绊倒在地,地上依旧炽热烤人,手指尖被卷烧得疼痛。
"喂,别哭啊。"
耳旁响起熟悉的声音,白天正哭得惨烈听闻一愣,几分愉悦埋入心头:"你没走?"
"对,我没走。"
"你别走"
"我不会,我会护你周全。"顿了顿补充道:"直到大火焚灭。"
白天又抬头问:"儒风你为何施法闭住我的眼?"
那人笑笑,说的自是有理有据:"我身上全是伤,浓泡和浆的。丑。"
少年摇头说,"我并不介意。"
"我介意,脸都烫了,又可怕又狰狞跟地狱恶鬼罗刹样。"
"那有怎的,我不怕就是。"
小道长被缠得没办法就说:"我给你讲故事吧。"
从前有个孩子他是无父无母在闹市中最肮脏的角落成长的,养他的是个老乞丐臭的要命还嗜酒,非打即骂,整天要他去偷东西赌博来赚钱。
说到这里白天就问了:"这是你吧?"
小道长笑道:"嗯。"
"后来怎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