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景也没想到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季扶风已经从当初的季小侯爷变成了名正言顺的文昌侯。这倒是意料之中的。毕竟他死那年,就听闻了季老侯爷身体不好,季扶风为求名医,数次前往京城的事。这个别院也是当初梁太祖御赐给季家在京城的住所。现下他正坐在别院的正厅中,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小厮女使们。他们倒是井然有序、不慌不忙。显得谢承景满身的不自在。原因无它,这些人在准备是他谢承景,哦,不,应该说是韩子霖的婚礼。
看着那些家仆手里的红绸赤花、金钗钿盒,一种不真实感从心里止不住的冒了出来。那日与季扶风缠绵后一番交谈,谢承景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再问下去了。掖了掖枕边人的被角,便想劝他安歇。谁知道季扶风一把攥住他的手。虽柔弱无力,却不容拒绝。谢承景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季扶风睁大自己的眼睛,似是要将他的每一个表情变化都看得清清楚楚。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问道:“你...愿不愿意,娶我?”
谢承景想破头都想不到,自己不过和季扶风睡了一觉,怎么就变成了韩家庶出的二少爷韩子霖要入赘给文昌侯爷季扶风呢?
偏偏他还没办法拒绝。季扶风的衣服他亲手解的,身子他亲眼看的,肚子里的百子千孙也是他爽够了灌进去的。现在再来说什么心不甘情不愿,未免就太虚伪了。
自与季扶风春风一度,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他都住在这个别院里。不知为何,他没怎么碰到过季扶风。哪怕偶然遇见,也不过短短寒暄后对方就匆匆告辞。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们不久前还那么亲密。更看不出来,他们是即将成婚的未婚夫妇。
但要说季扶风对自己不好,那也不合适。他这三天的衣食住行,无一不是被服侍的妥善周到。比起当初做王爷时也不逊色。甚至还更为贴心。
看着素净的厅堂,渐渐被红色装饰的喜庆艳丽。谢承景也不可避免的想到自己亲身经历过的那场婚礼。也是他的唯一一场婚礼。那时候,他连新婚妻子的面都没见过。他心里也清楚,这场婚礼不过是父皇在权利制衡的棋盘上下的一步棋。所谓结发夫妻,也只不过是同床异梦、各怀鬼胎。但他心里还是存了那么一点希冀的,或许,他从喜轿里牵下来的那个人,会成为他执手一生、不离不弃的爱侣。他会对他好,会和他一起构建一个家,一个没有Yin谋和利用的栖身之所。只可惜,这点希冀,终究是在日久天长里被现实的火焰所焚毁,连点残渣都被掩埋在余烬之下,不见天日。
谢承景不是个喜欢沉湎于回忆里的人。无论如何,他马上要娶的人是季扶风。于公,季家世代清流,对社稷有功,对苍生不负。季扶风也从来谨小慎微,光明磊落。于私,季扶风这个人对谢承景和韩子霖都从未亏欠过。如今,两人已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之实,他似乎真的没有理由,也不应该拒绝季扶风。
他不知道季扶风是怎么在这短短三天内就处理好这场婚事的。季家家主就是他文昌侯,自然是他说了算。但无论皇室,还是韩家,都是不好交代的主。按理来讲,哪怕皇上的御赐批文来的快,要韩家松口让自家儿子入赘,也是要好一阵功夫的。
谢承景这厢在天马行空地思虑季扶风用了什么方法,会不会吃亏等。另一厢,季扶风却坐在那日与谢承景欢爱过的床上,抚摸着面前铺开的绣着Jing美金凤的大红嫁衣。
季扶风的动作很轻柔,没过一会,就将衣服缓缓拢起,放到脸前轻轻磨蹭。衣裳的用料很软,在脸上拂过宛如母亲的手对他的爱抚。
他又想起了,那时他才十二岁,入宫伴读不久。虽从小被当男子养大,却已起了些怀春之心。宫中好男儿那么多,皇子也是个顶个的优秀,他却不由自主的对其中最纨绔的谢承景多加关注。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初见时,谢承景一双如水双眸幽幽一望,就让季扶风产生了沉溺之感。
彼时,季扶风的想法很简单。谢承景是皇后嫡子,他也是侯府之后,即使成婚也算门当户对。谢承景年少轻狂不懂事,等他伴在左右,自会从旁协助指点。
可是这一切,都随着母亲的一次惯常看望毁掉了。
或许母亲心细如发,看出了他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又或许,母亲只是觉得他到了年纪,该知道这些事了。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明白皇室对季家一直颇多忌惮,也懂得自己入宫伴读相当于变相的为质。但他未曾想到,原来梁太祖早已将子孙们的路铺好,也将他那点微薄的喜欢,断送的干干净净。
凡季家子孙,累世承袭侯位。不得入前朝为官,亦不许载于皇室玉碟之上。
不许载于皇室玉碟之上。也就是说,只要是从季家出来的孩子,就不可能与谢氏皇族产生任何姻亲上的关系。
哪怕谢承景只是个普通宗亲,他与他,也不会有半分可能。更何况,他是皇后正统嫡出,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季扶风双手微微用力,将脸深深埋入赤红嫁衣内。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当日豫王谢承景鲜衣怒马,一身红袍丰神俊朗,迎娶才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