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重新睁开眼的谢承景感觉并不好受,脑袋像要裂开一样疼。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却吸进了一股难闻的味道,一下子呛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咳了十几下,胸口总算舒服多了。谢承景将手附在额头上,终于有闲心来想想自己陷入黑暗之前的事了。
通敌叛国,欺君罔上,贪赃枉法,滥杀无辜。
自己记得的罪名也就这么多了,他的记性在正事上一向是不太好的。
自己好像是被定了二十几条大罪,每一条单拎出来都够自己死上一千次了。
这么一看,凌迟三千刀还便宜自己了。
就是不知道到府里那几株娇气的海棠树,无人照料,还能不能接着开花。
“唉呀呀!这鬼地方,还能住活人呐!”
尖细的中年女声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响了起来。
谢承景皱了皱眉,他在最讨厌在休息和放空的时候听到声响了。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也没什么能让他讲究和挑剔的。
他有些倦怠的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几乎露天的棚架。
啊,看起来自己现在的处境不是很好呢。
那把聒噪的女声接着响起,“还不赶快把这个死鬼给我抬走,赖在着想干嘛呢?”
死鬼?这话形容他倒是没错,毕竟他都死了不止一次了。
“瑞娘,你客气点,这好歹是二少爷。”另一个女人开了口,声音里带了点尴尬和不满。
“什么二少爷,一个下贱胚生的小贱人,谁认他是二少爷?”
谢承景活动了下手腕,觉得四肢恢复了些力气,就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呵!”刚刚被叫做“瑞娘”的女人又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这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嘛,没死赖在这装什么死啊!”
谢承景看着眼前两个作家仆打扮的妇人。她们后面跟着四个穿着粗使衣裳的小厮。瑞娘自然是横眉竖眼地恨不得吃了他,旁边的女人倒朴实可亲,对他还略笑了笑。
“二少爷,听文娘的话,先和我们回去吧。”自称“文娘”的女人一开口,瑞娘就要发作,被文娘一把攥住手才闭了嘴,“以后再发脾气也不能拿自己身子开玩笑啊,马棚哪是能住人的地方?”
原来是马棚,怪不得那么难闻。
这么一比,自己临死前呆的牢狱,条件倒还不错了。
谢承景撇了撇嘴,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朝文娘点了点头。文娘见状,立马欢喜的过来,伸手将谢承景衣裳上的草叶杂屑轻轻拂下。
许是见二少爷今日脾气还好,文娘也打开了话匣,边引着谢承景回去,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我知道二少爷生夫人的气,可夫人也是气昏头了啊,那马实在是桀骜难驯。夫人也说了,下次给您寻个更好的来。以后再生气,也不难跑到这种地方来过夜啊,又透风又漏雨的”
瑞娘也在身后不住的嘟嘟囔囔:“一个小贱胚,那么客气干嘛?假惺惺的!”
对这些,文娘像是听惯了,连个眼神都没多给瑞娘。
等走到了一个小院内,谢承景基本也从文娘的话里拼凑出这个二少爷的境况了。
无非就是大家族里的庶出孩子从小没了娘,寄在嫡母名下养着。嫡母自己有幼子,自然对他是敷衍着。这小公子有匹自小陪着的马,前两日嫡母孩子不懂事,路过马棚时踹了那马几脚,那马发了性,把孩子给吓着了。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可嫡母不打算善罢甘休,把那马杀了不算,又把马的主人,也就是这个二少爷,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半分情面没留。
这二少爷没了自己的爱马,还被这么羞辱,气得当场就吐了血,嫡母只当没看见,让他滚回去思过。
可他舍不下自家马儿,硬是要给那匹马安葬守灵,旁的下人都当这二少爷失心疯了,就由他去了。哪成想这二少爷还真在马棚一过三天,连晚上都不回自己院子。嚼舌根的下人越来越多,嫡母怕担个苛待庶子的名声,就叫自己的贴身侍女来带这孩子回去。
“行了,都到了,我就不多说了。”文娘替谢承景拢了拢衣服,嘱咐道:“二少爷也是个大人了,以后凡事记得三思而后行就好。”
谢承景看着眼前对自己关心备至的妇人,懂事地笑了笑。
送走文娘她们后,谢承景转身进了屋子。这院子条件倒还可以。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正屋收拾的还挺干净雅致。卧房隔壁还有个小书房,里面文房四宝,古籍名画倒还都不缺。谢承景参观完之后便径直来到了卧房,连衣服都不想换就躺在了床上,他实在是累了,而眼前情况又不能让他安心。
醒来的时候谢承景就知道,他没死成,也没回到自己本来的世界。
他是被凌迟处死的。死的时候浑身上下除了脸,都是密密麻麻的刀口,而他现在,四肢无力却不疼痛,脑袋却疼的快要爆炸一般。
他又重生了,而且还是在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