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位先生,我希望您能看着我的眼睛。”
对方如遭雷击般全身颤栗,他的上身扭曲地歪斜着,极力避开时予秋的视线,但又以可笑的角度猛地校正回来,好似有一位手法低劣的傀儡师在他身后牵线。过了短短的数分钟,他对抢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的尝试就宣告失败,倒重现出安宁平静的表情,缓缓地抬起头,涣散的瞳孔被迫定格在时予秋的眼眸上。
他所见的是一张笑意盈盈的妍艳面孔,此刻双瞳中秋水兴波,光华潋滟。
写的都是他的死讯。
“乖孩子,”时予秋将录音笔打开,示意门外的人打开监控摄像头,“现在告诉我,你7月13日凌晨03:32分左右做了些什么?不要害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他的声音轻柔,倒与他的拷问全然不符。
对方又震悚了一阵,很快就恢复正常:“我与格林姆林森先生见了面。”
“在哪里?”
“在常辉街的‘’咖啡厅。”
“你们说了些什么?”
“我跟他谈了谈天气,说这几天热得跟见鬼一样,他说的确如此,”对方一五一十地叙述着每一个零散的细节,“他问我是不是一个人来的,我说是,他又问我是否确定没有人跟着我,我说是的。”
“是这样么?”时予秋似乎颇为惊讶,“那么,他为什么会这样问呢?”
长久的沉默。
“那么,他为什么会这样问呢?”时予秋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多了几分凌厉。
“因为——因为——因为——”坐在他对面的人的声音逐渐变得断续而含混,“他要我——要我”
“要你做什么?”时予秋恢复了温和的语调,“你可以不用着急。已经没事了。”
“要我告知他——朝熙制药在下一轮谈判里关于双方要在同一时间上市的诺沙酮、诺沙酮的谈判底线是什么,对他们的动向掌握有多少”
这一句话似乎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对方急促地呼吸起来,摇摇欲坠随时要一头栽倒。
“差不多了吧,”严崇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颅内压过高了,你别把人弄死了,就算确定是商业间谍,我们也得完璧归赵。”
时予秋只是淡淡瞥了对方一眼,不为所动地继续向下问:“你是否承认这种行为是对朝熙制药的出卖?”
“是的”对方又艰难地喘了一大口气。
时予秋切断了录音笔的录制,严崇光这才如蒙大赦,准备进去把半死不活的人拉出来,孰料时予秋举起一只手示意他停步,说道:
“你是否因此感到羞愧,觉得自己是个渣滓和废物,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不。”
“这怎么可以呢,犯了错就要承认,来,跟我重复一遍,”时予秋依然微笑着正视对面,“我是一个渣滓和废物,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是——我是,我是,”对方的喘息越发急促,眼眶中血丝密布,“我是一个渣滓和废物,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乖孩子。”时予秋合上眼睫,对方顿时径直向后瘫软。
严崇光慌忙冲进来探他的脉搏,在确定他一息尚存后,才回过头地对时予秋说:“行,我们把他送回去之前还得先抢救。”
“如果你要在晚上用餐时间突然十万火急地给我打电话,说我们的谈判底牌不知道为什么被别人看光,叫我立即回来给你擦屁股,你应该预计到会变成这样,”时予秋面不改色地将录音笔向严崇光砸过去,“把这个东西跟那边的废料明天一起带到会场,他们要做体检或索要监控录像都无所谓,只要他们敢的话。”
“你不需要说得那么直白。”严崇光小声嘟囔道。
“亲爱的大哥,我再重复一遍,我现在很不愉快,”时予秋乜斜了他一眼,“我告诉过你,我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你,而比起我,你更愿意相信你从来没准过的直觉。——现在准备打官司吧,直接成立一个临时项目管理组负责此事,把之前可能的三四件版权案一并算上,若能尽快安排与特里他们见面是最好,就说如果他们愿意游说公共健康部这一次给我们行方便,我们很乐于支持他们的新医保政策——我要格林姆林森死透。”
严崇光无奈地举手表示完全投降,时予秋便站起身来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他连忙追问道:“你要去哪?”
“去见一个因为你的愚蠢被我晾了好久的小男孩。”时予秋头也不回。
“你喜欢小男孩那种的?你怎么不早告诉爸呢,这样一来他不就不会——”他的声音忽然被人封住,仅能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才发觉时予秋正一脸鄙薄地看着他。
他尴尬地笑着耸了耸肩,而时予秋极其厌恶在此地久留,几乎是踩着风迫不及待地走出了朝熙的大门。
周渺无所事事地坐在宿舍的门口。他有些日子没有见到时予秋了,尽管他也并未放在心上,更令他在乎的是他明白即便是以当下的基因技术,要检测出特定的基因座也是相当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