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弃醒时眼前已非马车,睁眼便是房梁,身上的伤被人妥帖包扎好。
他的记忆在那一场荒唐打闹后断了节,原预备坐起,可牵扯到腹部伤口,原本麻木的疼痛因久违的休息卷土重来,他拧了拧眉毛,妥协似的重躺回去。可醒了便再难睡下,环顾了下四周,依旧没寻到习惯注意的东西与人。
“找剑?”门口处熟悉的声音传来,沈弃望过去,才发觉齐怀文竟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口,一肩抵门框,侧发遮半边眼,正含笑看向他。
沈弃本想说话,口齿干涩到几近张不开,于是点了点头,算作默认。
“剑鞘当了,毕竟本就是我命人造的。”齐怀文走进来,在相隔不远处的桌边坐下,摊开手道:“给你请大夫很费银钱的。”
“你”沈弃脸色陡变,挣扎着要起来,却又一次撕扯到腹部伤口,躺得过久使得手臂没撑起身的力气,面色一白陡地摔回床榻上去,一面咳一面用一双含怒的眼从枕边朝齐怀文瞪过去。
齐怀文挑眉对上他的眼,笑意更浓,立起背过身去,流水的淙淙声与他嗓音一齐响起。
“我倒好奇遇上都是些什么人,竟能将你伤成这样。这是你昏睡的第五日了。”
说罢转过身,将茶杯递过去,待沈弃稍一接稳就抽手,一刻都不带停。
“近两年结下的仇敌,前阵被姜长千招安了。正经比试落入下风用了不少Yin招。有几招没躲过去。”沈弃喝过水后止住咳,可脸色依旧不见好,皱着眉追问,“鞘你扔哪去了?”
齐怀文却不答他,“若非我与你争斗撕扯到伤口你失血过多晕倒,你准备上了大荒才管?”问出口又蹙起眉毛去看躺在床上面色纸白的人,摇头将眉展开,话音里带笑,“你就不怕你师父见你这幅模样或者万一有个好歹,一气将我从大荒山顶上扔下去?”
沈弃扯动嘴角,“上过金创药,无大碍。从前更重的伤都活过来了。”
齐怀文喉头一紧,抿了下嘴掉开脸,不知在看什么,声音闷闷的:“你如何想起做杀手。”
“心静不下,脾气太差。师有人说要用旁的方式纾解。”
“你就不能想着干点好的?”
“什么是好的?”沈弃眯细眼,语气不悦:“你难道要用你书中的‘侠’来教我该做什么事?”
“我不和你争。一提侠你就炸。”
沈弃发觉出他这一病齐怀文对他终于有些人气,可尚且来不及高兴,他强撑着身体要起来,皱眉又道:“你把剑鞘当到哪去了?”
齐怀文又喝一盏茶,喝过后才慢悠悠伸手从一旁的凳上捞过个东西,扔到桌面上去。
定神去看,恰是沈弃的那把剑,如今好好的裹着漂亮的鞘。
“东西我送出去,便再无收回之理。只是——”齐怀文沏了杯茶抿上一口清嗓子,无可奈何地扯动唇角,转眼望向沈弃:“你往后能不逢人就说这鞘名吗?”
沈弃见到剑鞘完好如初松下口气,闻言,转而对上他的视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干净得很:“我没有。”
齐怀文偏过眼与他视线错开,不快地啧了一声。
“不过”
正说着,齐怀文抬手拿出块玉玦来。沈弃眼风一瞟便知是哪块,心猛得往上吊。
“换药时从胸口处的锦袋中摸出的。”齐怀文捏着那快左右饰鹤纹的玉玦在眼前端详一阵,将那玉玦收进掌心,转脸看向沈弃,“本就是我的,如今算物归原主。”
沈弃垂了下眼,也不讲话。
“话说回来——我这玉玦该遗落在当年失火那座山中,如何流落进你手中的?”
“流言说流入姜,我知道定在姜长千那里,便托师哥去说。他听闻我在崇都随宁将军训过一阵新兵,便要我为他训一支队伍,事成之后将玉玦赠我。”
沈弃一面讲齐怀文一面冷笑,“我的东西怎么由他赠别人去了。别停,继续说。”
“去年我回鄢陵就是去拿玉的,谁知被他摆了一道,留了一段时间才给。拿到玉玦的次日你便撑伞来了。”
齐怀文听完垂首了片刻,再抬头嘴角已是勾起,语气拖得很长,“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沈弃望着他,正要说什么之际,门口处敲了三声响,望过去是个店里伙计在外面捧药站着。
齐怀文听见动响便站起身,稍动筋骨,“醒了喝药,过几日再动身。我怕大荒的人见到你这副模样将我千刀万剐了。”
说完不待沈弃再言语就径直出了门,沈弃喝药时那伙计似是对他这副样子很是害怕,不住的抖。
将喝净的药碗递过去后,伙计问说您用饭么,前堂做好了。
沈弃摇头,说不想吃,又叫住转身就要走的伙计,问这里可是崇都。
侍从恭敬说是,道您来过?
沈弃点头,又问方才走到那人住在哪里。
“隔壁。”那侍从欲言又止,可仍由着好奇心驱使,问说:“您可是侠士?”
“不是。”床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