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崇都的近半月里沈弃都没见着齐怀文口中极大的月亮。
老天很不识趣,他们抵达崇都那天Yin雨连绵,初夏该有的热气一通让洗去,小雨细细地下,霏霏微微得将早褪去的春寒重引出来。
这也就是齐怀文还没来得及如在路上提到沈弃耳朵都起茧地饮上一杯掺有故土的酒便染了风寒的原因。
所有定好的事只能全往后推,酒味更是闻都不让闻。唯一因祸得福的便是躲过了一众人向他询问为何他从姜国回来都不说一声,而姜长千那头似乎也没什么表示,并不遣人来追,他走时虽什么话都留,但带了沈弃,想来仍有忌惮。
养了近半月旁人才能从满面枯槁的纸白中窥出他原先的脸色来,期间被世子府中果断冷肃的管家以世子养病为由一律不见人。
唯一的例外是宁老将军。
宁老将军原是本着多走几步练练因如今松懈下的身体,就亲自到世子府中去送那些药材,可忘了叮嘱管家不要去与怀文说他在。于是正拉住路过正堂的沈弃询问剑法的事,就听见刚走过来的管家清嗓子说的这里走,世子有请。
沈弃看着推辞不过的矍铄老人说了句老瞿你忘了当年怀文还是我安置下的?我哪里能不记得他住在何处。
被称呼为老瞿的管家目送老人走远,转身看见还在一边站着的沈弃,面色稍缓,问候道,“沈先生对崇都可熟悉了?”
沈弃说没怎么出去。
老管家目光自少年手中的剑移过,道崇都街上江湖中的人少,出去是不大方便。
沈弃道只是不习惯,话罢顿了一顿,去望着老将军的走向,又问齐怀文身体怎么样了。
老管家说你这几天多看着他些,世子定要往人多的地方钻,一身病好容易有起色可别又折腾回去。又语气温和的说,我的话他早就不听了,先生您多规劝他些。毫无一点横眉冷眼瞧着齐怀文求情,可仍是一句话都不听把那些他的朋友挡在外头的气势,温和的像老爷爷。沈弃一阵恍惚。
晚上沈弃路上接过婢女的药送到齐怀文房中时见他喝药就将管家的嘱咐讲给齐怀文听,齐怀文一口药呛在喉咙里,连咳好几声。待平复下来愤愤出声说,“你可别跟我讲你信瞿叔,他的话我可是从小听到大。”
“是吗?他倒是告诉我不少你十四五岁干的那些事。”沈弃抱剑斜挑着眉丢过去过个你休想糊弄过去的眼神。
齐怀文顿时蔫了,将药一口干了才试探似地问道,“说了多少?”
沈弃走近接过他喝净的碗,又转身去放碗并不准备答他的话。
齐怀文看着他收拾药碗的背影,寻思着还是解释下,于是干笑出口,“我也就那两年荒唐事办得多”
沈弃回过头来,叹出口气,嘴角微勾,难得的孩子气在他眼中闪着,“你当年的事迹是随着那本书一起传的。”
齐怀文将到嘴边那句没从崇都传出去的挺多咽回去,心想算了以后让他跟得紧一点,止步在那些崇都人没好意思说出去的荒唐跟前就罢了。
但后来棋差一步,他那一兜子事全让宁南堂那小子捅给沈弃听了去。
宁南堂是齐怀文病好后第一个主动去找的人,沈弃照旧在他身后守着。
齐怀文在崇都比在鄢陵悠哉得太多,他离家数载倒是还清楚的记得从前哪家铺子是做什么买卖的,去宁府的路上掀起,马车的帘子向外看,话多得收都收不住。
只是他终究是离开太久,就见着斜风细雨间铺子变换门庭,旧楼重刷新漆,老人逝去孩童新生。还能认得出他的人问何时再走?齐怀文将下巴搁在马车窗格上,隔着雨帘笑说再也不走了。
沈弃在对面端坐着看他聊家常,陡然觉得这时的他是在鄢陵见不到的温柔。
他们去前差使人去通报过,于是到的时候宁府的管家撑了伞候着,见他后直接领了他们去偏院。
宁南堂原本不住在那里,之所以在那里是因为前阵子酒喝多把尚书家的公子给打了,又顺手拆了个酒楼,老将军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关了他禁闭。原本是准备关他个两个来月见不着太阳的,可念及齐怀文大病初愈,这才特许让宁南堂见见阔别多年的朋友。
沈弃早听说过齐怀文与宁南堂这两个有名败家子的组成的队,一个动嘴皮子忽悠一个在人身后做把式用武力撑腰,靠这阵容在崇都横了足足两年,终以齐怀文被卫徵招过去做弟子一拍两散。因此沈弃原本做足了准备见个肌rou虬结的汉子,却在合伞途中让门一打开就冲出跳起来抱住齐怀文的小个子吓一跳。
宁南堂八爪鱼似的扒在齐怀文身上一口气不带停地说了挺多,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和人说过话,总之沈弃一句都没听清。最终还是齐怀文费老大劲才将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揉着肩扯着嘴角说你再勒紧点我又得回床上躺着了。
沈弃这下才终于看清了宁南堂的相貌。说实在话,凭宁南堂的脸与个子搭在一块,即便清汤寡水一张素面只穿上姑娘衣服出去,若非认识,沈弃确信齐怀文会去搭上两句话。沈弃确实没对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