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内容都记熟了吗?”
“背熟了。”利学和点头,扬了扬特意为他准备的纸稿。
“你坐在这里,等我叫到你的时候再出来。”自信地扣上西服纽扣,打开小房间的门,昂首走了出去。
留在小房间里的,只有一名身穿警服的庭警与利学和两个人。利学和正前方的墙上挂有一部宽大的显示屏幕,他仰起头,看见实时转播的画面中,出现一颗毛茸茸的褐色脑袋。
这还是利学和第一次看见臭虫子穿着警服的模样。
普鲁士蓝的警服熨烫笔挺,胡茬被剃得干净,一点也没有在脸上留下痕迹。仇智站在围栏中,注视受害人休息室的方向,偶尔回头望一眼旁听席,又重新深呼吸,竭力使自己平静。
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门被打开,有人走进画面里。仇智明显长舒一口气,继而眉头厌恶性皱起。
利学和猜到了原因,装作呵欠以手掌挡住上扬的嘴角。仇智实在是他有生以来见过心思最易揣摩的人,就像一潭清澈的水,他能将它一览无遗。这个笨蛋,恐怕真以为自己是举报者了。
放下数天忐忑的仇智,死死盯住受害者指证席的方向,嘴唇不满地抿住,双眼有显而易见的怒火,像是一个有着利学和熟悉面孔的陌生人。
利学和从未见过仇智的这种表情。
他在自己面前,总是低下头、侧过脸,耳廓微红,或是赤红。唯一一次能够好好打量的机会,巷子里也没有光。他在自己面前,总是羞涩的、小心翼翼的,像一只胆小的昆虫,自卑己身骇人的外壳,畏畏缩缩,渴求自己,又不敢靠近。
利学和在他第一次来到店里的时候,便留意到了这只卑怯的虫子。
因为利学和而光顾沙龙的顾客很多,每天都有几十来个,具体的数字,利学和没有细数,也没有兴趣去数。
只需要为店里的产品花费数百上千元,Jing致美丽的人偶,会给他们亲切的笑容,以玉润绵软的嗓音为他们介绍香氛的前中后调,纤细的腰身微躬在他们左右恭敬服务,最后用白瓷般的双手,将喷过香水的礼品袋奉上。
一颦一笑、一言一行,无一不是理想中的模板。
仿若拥有了一个温驯美丽的错觉,是利学和为他的顾客编造的一个虚梦。得到了尽如他意的幻想,得到了支付他水电房租账单的佣金,是一场皆大欢喜的买卖。哪怕顾客会在监控摄像头的死角处摸一把他的tun部,会借机在他递过试用品的时候在他的手背停留多几秒,打开银行账户余额界面的利学和每每说服自己,这是理所当然的代价。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也没有白付的账单。既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总得要为翁的酒钱付美色。
谁让自己是一个呢,换过好几个职场,依旧迎来如此顾客的利学和,逐渐习惯。
可仇智身为一名,却与他见过的所有顾客都不相同。
他推门走进来,清晰看见自己脸庞的第一刻,径直低下了头。
利学和心中了然,又是一个被自己皮囊迷倒的顾客,笑笑迎上去。回应自己话语的这位新客人一直目光环顾左右,不愿正面交换第二次眼神,直至结账离开,利学和的待客用微笑都有些僵硬了,也没有要抬头的意思。
这种顾客倒是头一次见。
只看自己一眼,就花了好几百。这买卖,对方有点亏。
利学和隐隐有些不爽。贪恋美色的水鱼自然是要宰的,可太听话的水鱼,在砧板上任他刀俎的感觉,却不怎么美妙。
明明自己要服务至上才能吃香喝辣,那人却一点也没有顾客是上帝的自觉。
像是被施舍了原本能堂堂正正拿到的恩惠,利学和可不认为自己需要同情,暗自希望那人下次还会来,再对他好好还以颜色。
对方第二次来的时候,出于莫名其妙的报复心,在对方接过礼品袋的刹那,利学和装作不经意地,让对方摸到了自己的双手。
猥琐的极为青睐,用在利学和身上的招数,笃定不会因为“意外”摸到手而对顾客上帝声色俱厉。
利学和试图给予这个顾客一个契机,让他也回归为自己诸多上帝之一,不要占据自己的愧疚心培育成的在意。
仿若不耐火中取栗的烫手,对方的手啪地缩回到两腿外裤缝,紧紧贴合,身体绷得笔直,只有头是低弯的。
自己这个老师,可还没要求罚站吧。利学和轻咬住下唇,怕泄出不专业的笑声。
“先生,您的商品。”利学和恶趣味朝对方重复,像极逗弄不知所措的小动物。
闲暇时刻,利学和喜欢窝在沙发里观看猫咪的视频,哪怕数个小时内仅有猫咪作为独角,拨弄四处照映的光斑,戏耍四下逃窜的老鼠,他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客人接过纸袋,转身便走,形容他落荒而逃也不为过。
真可爱啊,像慌不择路的大老鼠,傻傻的那种。利学和冲着店门外客人急匆匆的背影,露出不专业的笑容。
不对,瞬间收回非职业笑容的利学和唾弃自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