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均悠悠醒来,殿内点着馥郁的檀香,他动了动,感觉头痛欲裂。
他最后的记忆是葛丹峰之上,他与呼延单于殊死一战,将三尺银枪送进对方心脏的同时,也感觉到对方冰冷的刀锋从自己胸腹间穿过。
端国与呼延开战一年有余,自端国皇帝沈均亲征战场以后,呼延的败局已定,本来皇帝是不用亲临这最后一战的,但他还是来了。
沈均闭眼之前倒是无甚牵挂,出征之前他已安排好了朝中大小事务。这一战彻底荡清了端国外患,百年之内不会再起战事。而朝中太子协理政事多年,做个守城之君绰绰有余。
倒不想自己如此命大?
沈均也没有太高兴,等头痛好一些了,匀长呼吸,慢慢睁开眼睛。
他登时愣住了。
早在多年前便已告老还乡的掌事太监李常顺殷切的看着他,见他睁了眼,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颤巍巍磕了个头,仿佛劫后余生:“陛下,您可算是醒了,您这可吓死奴婢了陛下要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奴婢真要随着陛下一起去了”
沈均为帝多年,遇上不能把控之事也不会轻易露怯。心中再如何惊涛骇浪,他面上仍不露声色,只打量着眼前头发乌黑,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李常顺,淡淡道:“把朕昏迷期间的事细细道来。”
李常顺又磕了个头,踌躇道:“这,陛下要不先传宋太医来瞧瞧,您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若是一般奴才,这般答话实有越矩抗命之嫌,但李常顺自小伺候他,对外圆滑,涉及到他的事却是个实心眼的,沈均并未与他计较。听到宋太医三字,心中猜测更明了几分,试探着问了一句:“楚宁可在?”
李常顺愣了一瞬,马上答道:“皇后和宫中其他贵人们,都侯在殿外等着皇上醒来呢。”
沈均心中如有钟声嗡响,他下意识紧了紧拳,垂下眼,看到自己尚且年轻的,筋骨分明的手。
“皇上?”
沈均吸了口气,稳住心神,继续问:“苏印可在。”
“苏贵君在。”
“秦冉可在。”
“秦贵君在。”
“江远可在?”
李常顺顿了下,小心翼翼道:“江江侍君,因在冷宫,未能前来侍疾。”
沈均低声笑了:“好”
李常顺咽了口唾沫,实在不知陛下怎地这般反常,还想提起胆子进言太医之事,沈均像是突然脱了力,整个人却十分放松的出了口气,舒服的躺着,淡淡道:“朕昏迷了三日,想来他们提心吊胆,都累了。让他们都回去休息,只留皇后侍疾。”
李常顺心中惊异,陛下怎知自己昏迷了三日,更别说皇后陛下昏迷之前,还因为江侍君跟皇后僵持着呢。
沈均接着道:“传太医吧,朕喝一记方子,好好休养就行。让他们无需担心。还有,传朕旨意,江远即日起重主景阳宫,恢复贵君位份。”
李常顺更是回不过神,一句遵旨顿了好一刻才说出,沈均也没有理会他,像是累极了,偏头睡去。
诸般反常姑且不提,如今陛下既然醒了,陛下的身子才是最打紧的事。李常顺定了定心神,默默退出了蟠龙殿。
一出内殿,宠妃连氏便焦急的冲上前来,一张妆容Jing致的脸楚楚可怜,哀哀切切的问李常顺:“陛下可是醒了?”
李常顺退后一步,规规矩矩的行礼:“连妃娘娘金安,陛下已经醒了。”
连妃立时落下泪来,旋着步子便想往内殿里走,李常顺连忙给两边的侍卫打了个眼色,自己也错步拦在门前,不卑不亢道:“娘娘恕罪,陛下有旨,让各位主子都回去歇息,只留皇后侍疾。”
连妃愣了一下,顿时哭得梨花带雨,不依不饶道:“见不到陛下,臣妾哪能安歇,李公公行行好,让臣妾也留下侍疾,就算不行,让臣妾能看看皇上”]
李常顺有些头疼,但还是纹丝不动,正想着如何打发这个不懂事的妃嫔,已有一道低沉冷淡的男声替他解了困:“来人,送连妃回宫歇息。”
发出命令的是如今后宫的主人,楚宁。
楚宁约摸三十上下,入宫前在军中位居上将军,是个端肃锋锐的男子,不说话时自带三分不怒自威。平日里楚皇后寡言少语,虽是统领六宫,但基本是个甩手掌柜。宫中大小事一概交由身边的掌事宫女协理,偶有妃嫔闹些争风吃醋的小风浪,只要对皇上无碍,他一概懒得搭理。
但,他还是皇后。寻常妃嫔进了宫,除了皇帝的宠爱,最大的依仗便是娘家。而楚宁与皇帝本为表亲,背靠着如日中天的镇国公府,自身又有累累战功,哪怕如今嫁给沈均为后,在军中依然有其不可动摇的威望。
连妃像是被吓住了,但是语气颤抖之间,反倒拔高了许多,扬声道:“求皇后开恩!就让臣妾留下伺候皇上吧!您毕竟是男子,这些伺候人的细致活儿,还是女儿家”
楚宁淡淡道:“堵住她的嘴。”
自楚宁发话以后就上去架住连妃的两个小太监手脚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