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见这话,沈梧栖心中竟然无比的冷静。
也许在他心底,早已明了,以师兄的为人会发生何种情况。因此只是镇定地想着应对之策。
“师兄,”半晌,他终于说道,“你必须跟我走。”
无论是身上的情蛊,还是那不知名的困扰他的东西,都是这座牢狱带来的。必须带他离开这里。
良久,王难轻叹:“师弟,我出不去了。我一生只能被困于此,你却同我不一样”
“师兄!”沈梧栖打断了他的话,少年第一次露出那样严厉的神色,毫不留情地问道:“你在怕什么?”
王难脸色苍白,微微低下头,垂在身侧的五指紧握成拳。
看他这副模样,沈梧栖瞬间便心软下来。如果有其他的办法,他也不愿去逼迫对方。
少年在心中苦苦思索,怎么才能让师兄心甘情愿跟他出去。
师兄最挂念的应该是
犹豫了下,沈梧栖道:“师兄,我告诉你一件事。”
“子安他叛敌了。”
王难猛然抬头,神色惊怒交加,急急问道:“你说什么?”
对上王难的目光,少年有些不忍心,恨不能冲过去抱着他,却又明白此时不得不激他一激。
沈梧栖深吸一口气,将那天所见之事讲了出来。
受降的北齐君主,刺杀失败的一剑,容貌艳丽的紫衣公子以暗器伤他后,骑着马远去了。
少年没注意的是,他说到去刺杀那位北齐皇帝之时,王难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那紫衣人便是子安,”沈梧栖愤恨地说道,“我也未曾料到他竟会投敌,为敌国皇帝所用!”
王难始终神色不快,这时更是双眉紧锁,沉声道:“我去找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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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梧栖心中一喜,却不无担忧:“你身上的蛊毒”
“无妨!”王难沉着地说道,“我可暂时压制情蛊。”
少年见他双眸炯然侧脸冷峻,知晓他是真的动了怒气,便也随着男人道:“如此,我们先出去将这位荀大人安顿好,之后再去寻王平不迟。”
见王难如此盛怒,沈梧栖便也聪明地改口称呼起了那人的姓名,而不再提他的字。
说起来,他们兄弟虽然一母同胞,样貌与性格却相差极大。这大概也是只人与寻常男子的区别所在。
王难默然走上岸来,忽然道:“劳烦师弟为我去寻一件兜帽黑袍来。我如今身份,多有不便。”
沈梧栖想了想便道好,只是离开之前仍不放心,怕王难因后悔又返回去,因此将荀秋涵留在了谷中。
他一人出去,不多时便带回几套干净衣物,王难心事重重地换上了,也无心问他是怎么得来的。
两人整装完毕,便带着昏迷的人出了山谷。
甫一见天日,沈梧栖除了感到些微的不适外,便是逃出桎梏的愉悦轻松,然而回头去看王难时,却发现男人脸色惨白如纸,眉头深蹙,冷汗涔涔,看起来极为难受。
他吓了一跳,忽然想到师兄在那地牢呆了整整一年,刚出来确会感到不适。不由埋怨自己没考虑周全。
“师兄,”沈梧栖担忧地扶着他,“感觉很难受么?要不要先在此处休息一会儿?我去找点水来。”
“不必,”王难决然拒绝,“药效只有两个时辰,我怕玄玦等会儿醒来,追兵一到便走不了了。”
于是两人加快脚步,终于在日落之前走出山林,来到城镇之中。
找了个客店住下,王难便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昏倒在床上。
沈梧栖去察看时,发觉他的脉象十分混乱,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吓得连忙去叫了个大夫来。
那大夫也是个庸医,诊不出病症,便随便开了几付药。沈梧栖一眼看出来他的敷衍,气得差点砍了他。
幸而此时王难已醒了过来,虽然面色仍旧不好,眸中也无神采,却温和地劝慰了少年一番,说自己病况复杂,普通大夫看不好也在情理之中,不如叫他去看看荀秋涵。
直到房中已无外人,王难默然地坐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师弟,我有些渴了,帮我倒杯水吧。”
沈梧栖便去取水,回来之时却看到让他几乎窒息的一幕:
男人笨拙地扶着墙壁,在房间内四处摸索,一件一件地熟悉着屋内的物品和它们摆设之处。
少年紧紧攥着手中的茶壶,用力之大几乎要将那壶捏碎。他眼眸shi润,声音哽咽着叫道:
“师兄!”
原来他已经看不见了。
王难听见动静,回头来看他,那双眸子果然已经毫无光采,脸色却平静之极,温声道:“师弟回来了。”
他摸到凳子坐下去,伸出一只手来。沈梧栖倒好一杯茶,又吹了吹,轻轻放入他掌中。
男人道了声谢,托着茶杯慢慢往嘴边送,饮下几口茶水,苍白干裂的嘴唇终于shi润了一点。
这场景看得沈梧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