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在他的梦里,年轻的父母同时张开怀抱朝步履蹒跚的赵斯言招手,“言言,过来爸爸(妈妈)这里呀!”
小小的赵斯言迈开短短的腿,噔噔噔跑向妈妈,一头扎进她温暖的怀抱。
“言言好棒,真乖。”他漂亮的妈妈言笑晏晏,揉着他的脑袋,弯着眼睛夸奖他。
他壮实的父亲在一旁撅着嘴,假装不高兴地咕哝,“哼,臭小子,白疼你了,跟我不亲。”
美丽的妇人笑得开怀,“谁叫你一来任务就要出门那么久,言言当然跟我亲啦!是不是呀,宝宝?”
“我是警察,为人民服务是我的职责,没办法啊”
“咯咯咯”年幼的赵斯言虽然听不懂父母在说什么,还是开心地笑起来。
温馨的画面就此定格,紧接着黑暗快速吞噬了美好,像一块玻璃被坚硬的利刃轻而易举地击碎。明明是梦,却真实得可怕,画面一帧一帧闪过,让李斯言不得不再一次面对他不愿意回顾的过往。
在他父亲照常出了几天差,即将归家的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的母亲红肿着双眼回家,对着在玩变形金刚的他说,“言言,爸爸不在了,我们以后都没有爸爸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骨碌碌滑下脸颊,再被心碎蒸发掉。他母亲那天痛苦的呜咽声深深地刻在他的记忆里,再也无法忘怀。
那个擎天柱一样顶天立地、为他遮风挡雨的男人永远不在了,以前的美好像落下的泪珠被炽热蒸发,再也回不去。
赵斯言的生活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平素温柔可人的母亲日日以泪洗面,变得不苟言笑,一年后心灰意冷,追随丈夫而去。他妈妈自杀的那个下午,天边的火烧云是那么鲜艳,残阳似血,同他妈妈身下晕染开的炽烈的花朵交相辉映,红得刺痛双眼。
年迈的外公外婆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难过之下身体越发病弱,没过多久双双离世。
他从一个美好温暖的天堂,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拉入暗无天日的十八层地狱,甚至甚至不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因果究竟是什么。
白发苍苍的外公临走前把他托付给邻家的李叔叔。他记得老人走之前嘴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是你们欠他的,是你们欠他的啊”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明明,没有亏欠的。赵斯言心想。
李叔叔和李阿姨待他视如己出,甚至比亲生的儿子还要好,好得太过分。先是“好心”地帮他改了姓,让他以后能名正言顺地得到他们公司的分红,衣食无忧;再是日日无微不至地关怀,把一切好的东西捧到他面前,希望他能收下。
赵斯言摇身一变成了李斯言,很久之后他才从双亲离世的悲伤中走出来,不再抗拒新的环境,日子过得似乎开心了一些,然而李家原本阳光开朗的弟弟,不知为何,渐渐变得Yin沉。
“阿琛,哥哥喜欢这个玩具,你让给哥哥好不好呀?”李妈妈对着年幼的李庭琛说,“妈妈过几天再给你买一个新的。”
“阿姨,不用的,我”李斯言摆手,但玩具还是无法拒绝地被塞进怀里。
对面那个孩子红着眼看着心爱的玩具被自己的母亲拿走,给了另一个和他岁数相仿的孩子。
“哼!”孩子眼眶里满是泪水,哭着跑了。
“诶你这娃怎么这么不听话?”
“其实我没有很喜欢啊,我就是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眼前光怪陆离地变幻着,一会是个坏孩子朝他吐口水,一会是他外公嘴里不住地念叨“欠他的,”一会是一双通红的怒视他的眼睛,一会是他母亲含着泪在天台上凄惨地笑,对他说,“言言,再见了。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妈妈要去找爸爸了”随后决绝地纵身一跃。
“不要!”李斯言尖叫。他发现自己满脸泪水,却分不清究竟是因为梦中的凄惨难过,还是为他眼前的艰辛处境而流。
“哥,明明爽得晕过去了,为什么偏偏口是心非喊不要呢?”李庭琛仍没有射,仿佛一个永动机,永远不会停下来。“哈哈,干得你这么爽,我是不是很厉害?”
李斯言似乎还在梦境里,双目无神,呢喃着,“弟弟,这玩具还给你”
李庭琛听到这个称呼,笑意不再,脸色顿时变得狰狞。他挥手把李斯言掀翻在地,蹲下身钳着他的下巴,力气大得像是要把下颌骨捏断,“别叫我弟弟!”
李斯言吃痛,恍恍惚惚地想,这个人怎么这般蛮不讲理,叫自己哥哥,却不让别人唤他弟弟。
可是不叫弟弟的话,那应该叫什么?
爱人吗?
谁能预料到,一个刚刚家破人亡的孤儿,贫瘠的心中竟然还会滋生出“爱意”这种珍贵的东西。
那爱恋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也许是那个小小的身躯拿来一碗炖得浓香的排骨汤,笑着对意志消沉的他说,“哥哥喝,可好喝了!”
也许是那个可爱的少年扬起纯真无邪的笑,脸上梨涡深深,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