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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大少带来的消息够爆炸,整层楼安静了一上午,连丛阳都没心思再打嘴炮。一向是个闷葫芦的屠越这几日也被迫多方斡旋。这回杜君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赶到了公司。
还没进总裁办公室,路过公共办公区时,丛阳就朝他暗示似的挤眉弄眼,屠越没吭气,挺沉重地摇了摇头。丛阳登时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
他下巴朝旁边的过道点了点,俩人就一起往边儿上去了。
“怎么着?难不成又是人没了?”怕叫其他人听了,丛阳压着嗓子问,乍听像句玩笑话,可这话里有愤怒,也有显而易见的丧气。屠越此次是奔着开具那份有新药药单的医生去的。
屠越摆摆手,“人在是在,但是已经引咎辞职了。”接连奔波加上诸事不顺使他倍感疲惫,说话时带了些鼻音,“上边派人下来查过,那医生咬死了说给药的时候,自己是按医院规章来的。对这人问话都问过几轮了,什么也问不出来。”
丛阳闻言,有点神经质地站直了身子,又原样儿倚靠回墙上,“听你这话是有问题?”屠越那口吻显然是还对开药医生的言行存疑。
屠越还是那副老脾气,一句话说得极保守,“我觉得是——如果直觉能当证据的话。”
“嘁,”丛阳给他折腾烦了,烦得直想去门口抽根烟,“里边儿去吧。保不齐这事儿你跟到这儿也就够了。”
丛阳往前走,半道儿被屠越拉住了,那人问:“什么意思?”
丛阳回他:“大少在你前头刚来过,来带话。老爷子不准备让老板再查下去了。”
屠越脸色陡然暗下去,“他们这是要老板认了?”
“老板可没说要认,”丛阳捏着烟盒,背过身朝屠越晃了晃手,“你去探探吧,看怎么做,反正我听我老板的。”
自那场雪后,市的天接连几日都是Yin的。窗玻璃里面已经开始起水汽了,江帆没事儿就用手指头划拉。
大冷天,公司里反倒没一个人迟到早退,也没人闲聊,小陀螺们在办公室里没命地转,这不是公司遇到过的最大危机,可对年轻的它来说,这无论如何都称得上一次严重事故。
众多事宜被拉出来重新商讨,从早到晚开不完的大会小会。办公楼里,人们来来往往,标配都是一脸被吸干Jing气的颓唐。
江帆的手指在窗玻璃上划拉完,shi漉漉的,他捏着指腹搓了搓,眼睛瞟到路过的丛阳,眼里忽然亮了光,跟着那人去了茶水间。
“嚯,你走路不出声啊,吓死我了。”丛阳水都接了一半,才注意到侧身从半敞的门进来的江帆,杯子差点没拿住。
“哪儿啊,丛哥,你是太累了。”江帆也没看他,弯腰去下面柜子里拿一次性纸杯。
水柱打进杯底“咕噜噜”地响,江帆安静了半晌,忽然问:“对了,丛哥,那天——就你找我陪你去酒吧跟桓昱那天”
“啊,怎么?”丛阳应了一声,示意自己有印象。可不是有印象么,就因为那天江帆喝多了,回去晚了,自己事后还被老板狠批了一顿。
“杜夏可喝多了要上桌的时候,咱俩不是闹着,给他录了像么。”江帆捏着纸杯,端起来抿了一口,眼睛看向丛阳,“那会儿用你手机录的,你删了吗?”
丛阳似乎对这一块记忆不深,毕竟当时都喝得有点多。他一时犯起迷糊,翻了好几遍相册,最后在“最近删除”里把那玩意儿找着了。
丛阳把手机递过去,挺奇怪地问:“你找这个干嘛?”
江帆把手里的纸杯放到了旁边,点进视频里,边看边说。说那个下雨的早晨,和那只被虐杀的猫。他后来去调了监控。起初他一直以为是群众报复,可他留了个心眼,反反复复看,反反复复看。那个穿大衣、戴兜帽的男人,染了一头蓝毛,长到脖子那儿,从兜帽边沿露出来好多,他觉得眼熟。
江帆是背着杜君棠偷偷看的,他怕杜君棠忧心。
江帆逮着机会就琢磨这个,俩眼盯着显示屏都快盯出重影了,起初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出那熟悉的感觉来源何处,就逼迫自己看许多许多遍,他甚至一度以为是时间太早,天太Yin,光太暗,自己产生幻觉了。
就在刚刚,刚刚划拉玻璃上的水珠子的时候,他好像终于把眼前的巨石挪开了一道缝儿。
迪厅那环境,彩光歪七扭八地照,人就好像群魔乱舞。江帆在跟丛阳解释的时候,反复拉进度条拉了五六回。
彼时他们坐在一个离桓昱、杜夏可不远不近的距离,手机也举得随意,此时从视频里看,倒是有些尴尬了。江帆猛眨眼睛,从晃来晃去的身影中找到了一个留着中长发的男人。白光在某一瞬擦过他的肩头。他暂停,又拉回去,又暂停。
“丛哥,帮我看看,”他语气里六分笃定,四分怀疑,“到底是光打成这样的,还是本来就这样。”
丛阳于是把脑袋凑过去,俩人一齐瞅。他心里是挂心这事儿的,但其实更在意的是江帆说杜君棠反应过激。他下意识觉得不好,可这当口,他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