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穆理和我之间又恢复了诡异的平静,然而,似乎是抱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心态,他偶尔与我对上的目光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决绝。
穆理并不信任我,他只是为了抓住见幼崽的一线希望才与我妥协,哪怕他很有可能会面临虫星上的通缉令和严苛刑罚。
收获这一份认知的我,心里不是没有遗憾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希望他能够多相信我几分。
情况的转变发生在一个气温骤凉的清晨。
我被从帐篷缝隙里冒出的冷气生生冻醒,下意识寻找雌虫的身影,虽然我不再强迫抱他,但这几日为了取暖,我还是软磨硬泡的让他和我同睡一床。
迷蒙的视线向四周扫了一圈,最终发现了在帐篷角落里抱膝蹲坐的雌虫。
“穆理?”我爬起来,轻轻叫了他一声,他好像是睡着了,没有给我回应。
我于是站起身来走到了他身边,结果一近身便闻了一股不安的气息。
我急忙蹲下去看他,果然,雌虫的低垂的脸面无血色,眼睑微微颤动,嘴唇被咬的发白。
“伤口疼?”
我不由伸出手,试图卸下那绕在他小腿上的破布,但下一秒就被穆理抓住了手腕。
“不是”
穆理居然是醒着的,他感受到了我的动作,勉强睁开了眼,瞳孔里居然是泛着水光的哀求。
这是痛极的生理反应。
我当然不会让他自己独忍,可看着他的眼神,却又狠不下心来解开那块裹腿的破布,只好一个发力,把虫拦腰横抱了起来。
“!”穆理立刻就被吓到了,他本是及其讨厌雄虫的触碰的,此时却是怕我脱力把两人都带倒,双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衣襟,连厌恶与疼痛也顾不上了。
“你这样轻,我怎么可能抱不动。”我说,心里却有点疼,虫星上的雌虫向来以强健着称,哪里会有雌虫这样轻的体重,怀里这只雌虫体格高大,平日里看不出什么来,直到抱起来才觉出他原来和我差不多的体重,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独自对付那些锯齿兽的。
我将穆理放到了床上,给他盖上被子,独把他受伤的小腿露了出来。
“不是腿疼,”见我直直地盯着他那腿瞧,穆理不得不解释道,“是作了梦,心理作用”
噩梦,心理作用?
我一时缄默了,是什么样的梦,才会让雌虫对于疼痛这样敏感呢,雌虫向来是耐痛的。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心里立时沉了一下。
“张开你的翅膀,穆理。”我道,心里升起了一股熟悉的恶寒。
雌虫的本来苍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难看,他闭上眼睛,呼吸更重了几分。
他拒绝了这个要求,我的心却更沉。
“我不会伤害你,相信我。”我低声安抚道,“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在强迫他,也是在试探他,可我不得不这样做,我需要穆理的信任,不仅因为在这冰寒的星球上我只能依靠他来生存,也因为,我想靠近他,不只是身体的距离。
穆理喘息的声音更加粗重,手紧紧抓着被子,险些把那破布撕裂开来,可最终,过了大约有五六分钟,穆理还是缓缓直起腰身来,背对着我,颤抖的、犹豫不已的,慢慢舒展开了专属于雌虫的那两片薄薄的羽翼。
雌虫的翅膀在平日并不会主动出现,那只是他们上战场时才会用到的利器——骨骼坚硬、顶部尖锐,中间是透明但坚韧的薄层,算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但远远称不上赏心悦目,一般雄虫见了只会生出恐惧之感。
然而翅膀却是雌虫难得的生理弱点,那透明的羽翼上面又极其复杂而脆弱的神经系统,若被不小心伤到,必然会给予雌虫莫大的疼痛,持久一点的,甚至会烙下条件性的神经反射。是以很多雄虫私下里喜欢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的雌侍或雌奴——毕竟把平日里强悍无比又善于忍耐的强者弄得浑身发抖、不住哀嚎,足以满足力量弱小者们不甚平衡的内心,又不会向外彰显自己Yin暗的嗜好。
穆理显然是逃不过这一劫的那种雌虫。
他的翅膀上,细细碎碎的,全是被刀割出的伤痕,甚至于还有零星的烧伤,疼痛的程度不亚于火烙。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尽管心知眼前是伤口已经痊愈的穆理,可眼前却仍然浮现出了另一双雌虫弯曲的翅膀,沾着鲜血,不断瑟缩、颤抖。
他们同样脆弱,同样值得更好的对待。
“穆理”我伸出手去,抚上了那双因为恐惧而不断振颤着的翅膀,“就信我一次。”
雄虫的体温一向偏低,穆理炙热的翅膀因为我的触碰而猛然打了个哆嗦。
“别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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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点声嘶力竭,整个人处在崩溃暴走的边缘,翅膀上的骨刺生长出来,十分具有威慑性。雌虫的爪反向抓住了我的手臂,上面长出的长指甲刺进了我的皮肤,很疼,可这并没有阻止我,反而是空气中的血腥味让雌虫一下不敢动了,只是隐忍的喘着气,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