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宇涵和他妈的第101次抗争宣告失败,这听上去像是一句骂人的话,实际上,这就是一句骂人的话。
沈晓斓在自己都没活明白的时候,就把沈宇涵生出来了,而既然生出来了,就塞不回去了。所以沈宇涵无数次想穿越回去,掐死那个让她妈怀孕的人,这样一来,既饶过了自己,也放过了他妈。
母爱是伟大的,沈宇涵从不否认这一点。只是伟大的东西必然沉重,对方给予给自己的这份感情委实太过用力,以至于沈宇涵觉得自己就像是隔壁邻居养的那条金色巡回犬,沈晓斓在他脖子上也锢上了一个项圈,日久天长,这玩意已经逐渐嵌在了rou里,勒得他寸步难行,呼吸困难。
沈宇涵从没跟别人提起过,直到他小学毕业以后沈晓斓才终于在他的抗拒下不再和他每晚睡在一起。
“妈妈爱你,”这个女人总是说,“这世上没人比妈妈更疼你了。”
这话在小时候有多让沈宇涵感到幸福,现在就有多让他感到窒息。
他有时候也会想向谁倾诉一下这种让他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只是当他向家里的亲戚提起,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你妈一个人有多不容易;而另一方面,从小到大沈宇涵都没有什么朋友,因为他只要和谁稍微走得近了一些,无论男女,沈晓斓都会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出来,然后必定是一场毫无逻辑的腥风血雨。
不是没想过跑掉,不过在他偷偷把志愿改成外省的大学被发现后,沈晓斓闹着要跳楼的举动着实吓坏了沈宇涵。当天警车都来了,防护气垫也支起来以防他妈真的从20层往下跳。
当围观群众得知是因为这点“破事儿”闹出这么大的场面时,各个都觉得沈宇涵不孝。最后是靠他众目睽睽跪下来对着他妈发誓自己肯定会留在本市,这场闹剧算才鸣金收场。
后来沈晓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把这个作为自己伟大的战绩之一,沾沾自喜。
此刻,躲在教学楼角落里抽烟的沈宇涵,脑子里正回荡着沈晓斓的那句:“你要是有每天走出宿舍楼就看见我的心理准备就申请住校吧。”
沈宇涵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他想,自己可能这辈子可能都挣脱不开脖子上的这个套儿了。
“校园里禁烟。”有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一把抽走了沈宇涵嘴里的东西。
哪里来的神经病?学生会的人吗?肯定是,这帮人吃饱了撑的每天摆出一副普度众生的脸,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狐假虎威。
沈宇涵给眼前的人定了性,虽然凭良心讲他长得要比那帮人好看大概一百倍。
沈宇涵把平时掖着的那份顽劣赤裸裸地发挥了出来,用力送了一口浓浓的白雾到对方脸上,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画面居然因此有了种氤氲缱绻的美感。
“别多管闲事。”沈宇涵的警告明显有点失了气势。
对方的眉头蹙在一起,很是有些严肃。
“抓到人抽烟能多送你学分吗?学长?”沈宇涵问道。
“叫老师。”
“老师?”
沈宇涵没想到这人居然是老师,还直接在自己的裤兜里翻出了剩下的半包烟。而他弯腰低头靠过来的时候,沈宇涵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牛nai味。
“没收了,”他义正言辞地说道,“年纪轻轻,别不学好。”
“抽个烟而已,怎么就不学好了?”沈宇涵没好气地回他,“我早成年了。”
他用手里的教案拍了拍沈宇涵的肩膀,笑着说:“什么时候自己能挣钱了再买烟抽吧。花父母的钱来损害健康污染空气,你挺有出息的嘛,成年人。”
这话说得沈宇涵脸上发烧,他面红耳赤地地看着面前的小老师扬了扬手里缴获的战利品,转身走了。
后来沈宇涵在学校里遇见过他几次,每次面对面路过时,沈宇涵总是撇嘴望天,摆出一副谁欠了他钱的倒霉样子。再后来他得知这个小老师叫吴佑,负责某些英文专业的课程,年仅26,总有些正值青春的女同学下课后喜欢围在他身边。
那天一出家门,迎面而来的冷风就让沈宇涵觉得刚刚那些喝到胃里的脂肪冻成了腻味的白油,就这么一层一层的,负隅顽强地凝固在里自己的血管里。
周末外出是要费些心力的,沈宇涵用的借口是约了同学在图书馆做小组作业。而代价就是他一口气喝光了沈晓斓凌晨五点起来Jing心煲了好几个小时,上面飘着一层厚厚油花儿的爱心靓汤。
这是他的早餐,这么喝下去可能过不了几年自己就会变成三高人士,但沈宇涵已经习惯了在这些小事上让沈晓斓获得百分百掌控的满足感,从而换取一点可怜的自由。
沈宇涵来的地方是学校后巷的脏乱差地带。这里有按小时收费的连锁旅馆,卖廉价快餐的小吃店,也有格调优雅的咖啡厅。他周末有时会溜来这边开一间房,买些吃的东西,看看书写写作业,分秒计算着过上一天避世去愁的神仙日子。
那天那个小老师的话启发了他,也许是该打工挣些钱,这样可以长租一间屋或者哪怕跟人合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