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阁一如往昔,平静的不真实,季秦率兵攻进阁时,半点像样的抵抗也无。
季秦本以为他早逃了,进入主房时却见他坐在案前,见他进来,放下手中的书册,朝他回看。
季秦曾试想过无数次再见的景象——该如何的将他擒拿、捉住,将他关押在最隐秘的牢里,自己经历的痛苦绝望,都要叫他尝一遍,用尽酷刑叫他求生不能生、求死不能死,要叫他逃不掉、躲不过,受尽屈辱而死,他要报复。
但此时孤灯飘影,案盏昏黄,那人正端坐在案台凝望着他,不像是看向敌人,反倒像等着一个游子归家的良人。“殿下回来了。”他起身,浅笑开口。
“大胆!尔等无理,竟敢这样与圣上说话!”旁边有人呵斥。
他楞了一下,季秦竟如此便扫平障碍登上皇位,实在可喜可贺,于是由衷说道:“恭喜圣上。”
“月清欢,”季秦充耳不闻,他上前两步走到他面前,声音低沉带沙,“你可知罪。”
罪,什么罪。
结党营私、毒刺先皇还是
季秦的目光寒凉的就像当年那柄匕首,令他忍不住打了个颤,先前的喜悦之情褪的一干二净。他内心苦笑,罢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与自己有关?
他撩起衣摆,朝着季秦跪下,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回皇上,臣知罪,认罚。”
“你当真?莫说朕不提醒你,结党谋逆可是死罪。”季秦一字一顿开口。
“清欢所做之事,百死难辞只求圣上”月清欢话未说完,被季秦打断:“你是想朕放了你父?”月清欢再磕头急道:“正是!家父年迈,许多事早已力不从心,还请皇上法外开恩,释了臣父,月清欢愿以死谢罪!”
月清欢说到后段,季秦越听越不对,不由暗中留神,果见他话音刚落,袖中一点寒光乍起,顷刻即要没入心口!“混账!”季秦瞬间大怒,伸手便夺,月清欢手头招式用老,已插入胸口一分,季秦手握锋刃斜挥,终于夺了下来。
事发突然,随侍太监也没有料到,此时见季秦手握匕刃见了血,吓得魂都要掉了,大喊:“不好了,陛下遇刺了!快来人啊,护驾,救驾!”
月清欢匕首被夺,一睁眼就看见季秦握着匕首,血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滴落,未曾多想,月清欢早膝行一步跪在身边捧起他的手笨拙地想要止血,他看着鲜血眼圈都红了,只觉心中剧痛如窒。
“皇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怎么会伤您呢”月清欢手微微颤抖,可是刚受的伤哪里能止,只能眼睁睁见它流出。
事发始终,季秦都仿若无事的内心颤动起来,他挥斥了屋内其余所有人,不顾鲜血淋漓,手掌用力反握住月清欢的手,目光灼灼:“你说你不会伤我?”
月清欢笑的凄惨:“月清欢宁可就此死了,也也不会再伤您分毫。”
眼前的人似乎还是当年那人,手指纤弱微凉,惹人心疼。季秦只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跃跃欲试,就要破土,耳边也仿佛有什么人在叫嚣着,管他什么过去,管他什么遇刺,那一刀是何原因仿佛都已不再重要了,他不在乎了,只要他他愿意从此留在身边
“你瘦了。”他毫无缘由地说道。
“臣为当初之事,日夜所愧,悔不当初”月清欢目光柔柔地任他拿捏,“恨不就死”
“清欢!”季秦大恸,月清欢的目光随之而来,他这几年消瘦良多,眼睛反倒被衬的更加乌黑纯圆,里面平静而深沉的爱意令他心颤,多年的恨意轻盈如鸿毛不足一提,压抑的感情几乎把持不住要将眼前之人拥入怀中,“清欢,我”
“皇上,陆影有要事禀报,十万紧急!”门外一人开口,声音如铁甲钢刀,破空而来,屋里缠绵的些许爱意瞬间被割得四分五裂。
理智重回现实,眼下情形,确实不容得儿女情长。季秦放开月清欢的手,出门前低声道:“等我。”
“二殿下府宅已空,值钱的物什都搬走了,属下去的时候正好遇上正要撤离的仆役,过了两招。”季秦和陆影两人出门上马赶往城门,途中听得陆影禀报,季秦问:“结果如何?”“身手很是不凡,绝非普通家仆。看迹象是往偏门去的,多亏陛下未卜先知,早描了殿下样貌,兄弟们不会放人的,此刻怕已经动起手来了。”陆影回答,“属下怕有闪失,这才前去禀报。”
“你做得对。”季秦目视前方,平静地道。
眼前火光卓卓,慌乱的人影中有两人在军前对峙,其中一人腾踔矫健,面罩黑巾,此时握剑已杀了几人,眼看便要冲将出去。
月清欢在房中待了一个多时辰,忽然门外似炸起一样,许多声响,紧接着一群人冲入房里,将他反手按倒,动弹不得。
季秦出事了?他急忙朝门外望去,果见季秦在陆影的搀扶下脚步虚弱地走进来,他右腹中伤,鲜血正汨汩流出,丝毫不见减缓。坐在椅子上缓了几口气,才一摆手:“搜!”
一旁待命的若干人等随即行动,在屋里大肆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