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皆是近些年来购置,上面有本人、四邻及官牙等签字压章,都是一张张规规矩矩的红契。
秦沧翎拿起那些票钞点了点,数额从平日出行所用,吃穿住行的十两银到大额的五千两不等,那张金票更是令人咋舌,凭票据与记标可直接从钱庄中提出货真价实的一千两黄金,若是钱庄一时没有如此多的现金,可调取最近五州内所有分行库存。
陆英点了点下巴,道:“竟然是你们秦家的人,你可有印象?”
秦沧翎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多少代的旁支了,早便分家了罢,而且这人两岁就离开棠溪迁户洛京,我自是没有印象的。”
捏着手中的纸张,陆英沉吟了一会儿,方才道:“现下朝廷既然已在追查残朔楼余孽,那此事我们也不便贸然插手,可这秦镜我总觉得甚为可疑,天山派卷入其中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我们从旁追查一番想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如何?”
秦沧翎本是指间捻转着那支玉簪,闻言道:“陆大哥,你看,簪上所雕的船首夔龙,独爪四趾,勾甲内刻有‘秦氏玉宏’四字,这簪定然是玉宏钱庄的记认。”
陆英“啊”了一声,接过玉簪,看了好一会儿,才在白玉雕的龙趾甲内,找到了那针眼大的蝇头小字,方才回过神来:“这不正是你们家名下的钱庄?”
秦沧翎点点头:“那待会儿我便去,我记得钱庄应是在昌和坊,永清公主府附近。让分行的王掌柜帮我查查嗯,我先去寻抚哥,带他一同去,钱庄内应该有过为每一位客人肖像存档,大画师还能根据人口头描述,绘出与本人差不太多的图像,我让他们将抚哥昨晚见到的那几个人画下来。”
陆英不由笑道:“如此甚好,既然是你家的钱庄,倒是省去了我们不少麻烦,我就去顺天府查查那‘秦镜’是如何一回事儿。”
※
王同芝这名字听着像个读书人,实则祖上五代起,便是在铜臭堆里打滚的。身为玉宏第一大分行在洛京皇城的大掌柜,每年在他手下走过的流水收支,怕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数。近年来钱庄都是每月备存账目,上层每一季左右的时间前来京城查账,然而距离他上一次实打实见到钱庄所属的琼萼山庄的东家少主秦沧翎,已是五年前了。
秦沧翎小时候大都随母亲父亲到王京来,五年前那次却是同师兄一道出游。那时他还不满十二岁,师兄夏响慕也是个还没有及冠的半大少年,经验尚浅的两人在城门外被一个瘸腿的老婆子千恩万谢地骗走了所有的银两,直到进城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别无他法,夏响慕也只得由师弟领着到了玉宏钱庄,来找掌柜求援。王同芝一番热情招待,还与他们讲了一晚的江湖上鬼蜮伎俩和新奇骗术,听得两人第二天都挂了黑眼圈儿。翌日,王掌柜给两人包袱内备满了干粮与盘缠,乐呵呵送他们离开。
早在月余前,便有从江南飞来的信鸽带到了秦沧翎上京的消息,此番听得前台钱博士道是少主已在前堂了,忙不迭地迎了出去。王同芝见着已是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的少年,想起自己逐渐发福的肚子,圆圆的脸庞上不由浮现些戏文里那文绉绉的流光易抛的感慨。
秦沧翎讲述了事情经过后,在少主陪年抚生描述肖像时,王掌柜亲力亲为地,妥帖将所有细枝末节的记录文簿都拾掇好函封入一只绢袋中,交予了秦沧翎。又留两人用了午膳,方才送客离开。
陆英回到客栈时,便见秦沧翎已是回来了。
少年坐于椅上,注视着手中的一张白宣上绘制的人物画像,眉心微蹙,唇抿着,桌案上还散落着好几张肖像图。
“怎了?”
少年望向陆英,眸中神色颇为复杂,将画像递与陆英,似是欲言又止,但终是道:“这是王掌柜给我的,秦镜在玉宏钱庄每次取用收支时归档存录的画像,这秦镜,便是谢阑。”
“谢阑?如何又与这人扯上关系了?”陆英只觉云山雾罩,接过了宣纸,但见画上之人眉目精致,皎然明秀,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眼熟。
秦沧翎此番上京,缘是因为逍遥宫的林神爱师姐写信与他,三月前,她随师尊撄宁真人北上京师,于金明河畔瞥见一艘奢丽画舫,被其上一华服男子的容貌吸引。
她天生是个欣赏美人的,一直念念不忘,直到回了逍遥宫里,偶然瞥见撄宁真人翻看一叠缉令,其中便有那年轻男子的肖像,小字标注乃是残朔楼九门主枯蝶。
师尊一直有意无意地回避着小辈们相关事宜,便是此番上京拜访大相国寺檀如禅师,谈及残朔楼前也借口打发走了林神爱,从未让她插手过罗浮宫的残遗。
林神爱不敢贸然打探,且因着隔了一月有余,加之描绘之像终究与真人形容有别,偷听到枯蝶在那时行踪现身漠北丁迟勒,心下更是疑虑不定,又怕师尊再责备她贪恋容色,只好偷偷去信与琼萼山庄的秦沧翎,少年由此前来洛京一探虚实。
残朔楼是为当年邪宫罗浮余孽,大皇子萧弈却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其沆瀣一气意图篡谋皇位,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