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仓促收场。李撷玉来时尚威赫逼人,走时却恨不能连一点动静都不发出,如丧考妣般怏怏离去,眼中犹带不甘。
这一番博弈,无疑是云祁赢了。她原本盘算得很好,证据准备得周全,料想云祁再如何也无法翻盘,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燕翮恰好在这个时候过来,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燕翮连云祁手下的一个下人都要维护。
她原也只是想要给云祁一个教训,让他明白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独占皇上够不够格,现下却开始真正慌了起来。她只怕是错估了云祁的分量,也错估了自己的分量。
晚凝的脸色也不甚好看,她感觉到李撷玉搭在她胳膊上的手越攥越紧,不禁低声宽慰道:“娘娘切莫慌张,不如再去找贵妃娘娘商量一下?”
李撷玉抿着唇,半晌才点了点头:“起驾,去芳华殿。”
紫宸殿内仍是一片寂静,气氛倒缓和了许多。云雾脸仍肿着跪在那里,眼中含泪,却没有再继续哭下去的意思了。
云祁想要上前先去把云雾扶起来,却被燕翮按住了。他慢慢踱到云雾面前,冷淡道:“说吧,怎么回事?”
云祁愣了一愣,不明白燕翮为什么还要问。他既已那般替他们解围,应是明白发生了什么。
云雾跪着的身子仍在发颤:“奴婢昨日并未拾到宁妃娘娘的簪子,是他人栽赃,将娘娘的簪子放到奴婢的妆奁中,有意构陷奴婢。”
云祁蹙了蹙眉,想要替云雾辩解几句,便见燕翮开口道:“为何她们要构陷于你?”
燕翮的重音放在了你而不是为何。云雾愣了一刻,才像是明白了一般缓缓答道:“因为云公子。”
燕翮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护主不当,自去领罚。”
云雾擦了把眼泪,像是重新获得力气般应了一声,然后站起来,随乱红一道退出去了。
云祁被两人没头没尾的对话弄得一头雾水。他跟着燕翮进了内间,眉头犹蹙着,低声想要替云雾再辩解两句:“那日云雾从头到尾都跟着我,不可能是她拾了簪子”
“朕知道。”燕翮往桌边摊着的书上看了一眼,“在看这个?”
“是”云祁也跟着望了一眼,确是自己看了一半丢在那儿的书,继续道问,“那为何”
燕翮从架上抽了另外一本出来:“那本太泛太空,不如这本说得详实具体。”他转身望过来,“之前问你想看什么,单子列出来了?”
云祁点点头,从桌角翻出一张纸递过去,燕翮扫了一眼,颔首:“回头交给乱红,让她去处理。”
两人就着书目聊了一阵,燕翮下午还有别的事,顺安来小声提醒了一次才走。直到燕翮离开,云祁才发觉他之前问的问题被燕翮三言两语带开了。
眼下紫宸殿内外难得地安静。云祁靠在桌案上,看着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忍不住伸了伸手,掌心落进一片斑驳的光影。
不过寥寥数言,其中未尽的意思太多,他难以参透。燕翮究竟是怎么想的?
燕翮怎么想的,跟在他身边的顺安不敢说知道,却亲眼见着燕翮同云祁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点笑意,转身朝门口走来的时候,嘴角的那点笑意迅速地消失不见了,脸色几乎rou眼可见地Yin沉下来。
他那日同云祁说的想把他藏起来并非全是玩笑话。他不愿将云祁同他的后宫混为一谈,也不希望云祁同那些人有什么牵扯,所以他没有给云祁一个正式的名分,更没有给他单独的寓所。云祁于他是不一样的,他不愿将之示于人前,并不代表他会放任对方爬到自己头上。
李撷玉一贯没有脑子他是知道的,但是敢在他的态度已经这么明确的情况下挑事,背后肯定还有别人指使,而那人几乎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谁。
李撷玉碰壁这事很快便传遍了后宫,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在这之后很是安分了一阵子,也没有人再敢给紫宸殿下拜帖,安安生生地过了小半月。李撷玉不甘心归不甘心,却也不敢在这个当口再挑事儿,只好老老实实为着小暑这日的斗茶会做准备。
大燕好茶,上至天家下至百姓,都十分推崇茶道。每年清明前后,民间乃至皇家都会举行大大小小的斗茶比赛,热闹非凡。只是今年清明时燕翮尚在南巡,故而斗茶会一拖再拖,最后推到了小暑。
当日中午,尚衣局突然送了几身新行头过来,说是皇上吩咐的。云祁尚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在下了朝回来的燕翮的注视下,耳尖发红地将衣服挨个试了一遍,然后换上其中一套,不明所以地被燕翮带出了门。
顾青鸾心思早不在后宫,故而早就放权将一应事宜都交给了顾飞凤,今年的斗茶会是她一力Cao办的,于是顺理成章借着云祁不属于后宫的名头去了他的请帖和席位。云祁没有收到请帖,燕翮没说,乱红她们也没敢提,故而竟完全不知道今日的斗茶会。
轿辇在宝和殿前停下,云祁看见整整齐齐列于两侧的宫女太监,才觉出不对,低声问道:“这是”
他的声音被一声高亢的“皇上驾到”打断,而后迅速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