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收假的第一天,他推着车和季正则回家,在校门口远远遇见一个高瘦的男孩子,没穿校服,皮肤略黑,笑起来眉目飞扬,雀跃地朝季正则招手,吆喝了一声,“嘿,季正则。”
季正则偏过头扫了一眼,也飞快地扬了扬手,算打了个招呼,却连正面也没对上,略显焦急地拖着他走了。
方杳安总觉得这人面熟,却怎么也记不清在哪里见过,他是那种一件事弄不清,就要来来回回地想个不停的人。结果转弯的时候,一不留神,车轮蹭着旁边的地,猝不及防地偏摔下来。
“Cao!”情急按在地上的手掌擦破点皮,他倒抽一口气,倒不是疼,就是吓了一跳。
季正则丢了车,飞快跑过来,牵起他的手轻轻地吹,心疼地碎碎念,“没事吧小安,流血了都,怎么不看路啊!”
他抬起眼看季正则,“刚跟你打招呼的是谁啊?”
季正则顿了一下,眼也没抬,接着吹气,“哦,我也不太记得了,不知道怎么认识的。”
“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六中的,他们还没开学,可能来我们学校玩,亲亲就好了啊。”柔软的嘴唇贴在伤口周围轻轻吻了一下,季正则仰起脸朝他笑得明媚,“还疼吗?找个龙头冲一冲吧?”
手像被火炭滚了一下,他飞快把手抽了回来,脸上热得明显,“没事,小伤,走吧。”
被季正则的笑脸冲昏了头脑,他晕晕乎乎,很快就把这个人抛到脑后去了。
国庆刚过就开始月考,吴酝养了一个月,好死不死一来学校正好就赶上月考,怨天哀地,苦不堪言。
方杳安从厕所回来,考场少张课桌,一个女孩子吃力地搬着课桌在走廊上走,他顺便搭了把手,把课桌扛了过来。
被趴在最后一桌闲得发慌的吴酝逮着正着,Yin阳怪气地开玩笑,“啧,不是我说啊,我们安哥虽然长着一张坏蛋脸,但是人天生一颗绅士心啊,锄强扶弱,助人为乐,唉,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看你是想死!”方杳安一手撑在他桌面上,睡凤眼翻出过多的眼白,又凶又冷,气势凌人地俯瞪他。
吴酝一耸肩,嘴角往两侧平扯,做了个滑稽的表情,指着他的头,朝旁边的人说,“看吧,坏蛋脸。”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
他一掌打在吴酝后脑勺上,“滚!”
吴酝被他拍得头磕在桌上,结果好半天没抬起来。把方杳安吓得够呛,“喂,不是吧,打傻了?”
吴酝呵呵怪笑了几声,也没坐起来,就低着头,声音很闷,“傻了傻了,别闹我了啊,要考试了,赶紧走。”
他觉得吴酝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监考老师进来了,只好讪讪地坐回去。
考试照旧无聊,除了季正则暑假硬套给他的题型,其他的该不会的还是不会,盯着卷子转着笔发呆。吴酝再次为平乏无味的考试提供了足够劲爆的话题度,他语文考试睡着了,被监考老师叫醒的时候一身起床气,黑云压顶,牛逼轰轰地冷讽,“搞什么啊?考个破考试还不让人睡觉了?”
不止监考老师,他还连着巡考的一起骂了,考一半就被逮出去了。
方杳安对吴酝突然爆发莫名其妙,他不止一次一大早把吴酝闹起来过,从来没见他有这么大的起床气,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考完考试,教室里开始收拾课桌,班上的人叽叽歪歪地对答案,你来我往的,怨声载道,“Cao,早知道就不对了,错这么多!”
被迫听了一路答案的方杳安,低着头边整书边腹诽,“叫你们多嘴。”
教室里热得憋人,班主任还没进来,他跑到厕所冲了把脸,厕所里空荡荡里,里边人说话的声音格外明显。
“又砸了这次,我要是季正则就好咯,严柏予也好啊,保送多爽啊!”
他脑子里滤一遍,听这声音是隔壁班那个小矮子,年级组主任的侄子,潭同恺。
另一个人压低了声音,却藏不住惊羡,急急忙忙八卦地,“谁谁谁?真的假的?听谁说的,保送?”
“人家竞赛金牌,不保送?你傻吧?”
“保送哪儿啊?”
“你说保送哪儿?”
那人一抽气,“挖槽,那他们还来上什么课?”
“人家乐意呗,学校也是想让他们还是参加高考,搞不好能得个高考状元什么的,多给母校争脸啊。但俩保送生在学校里瞎荡悠,影响高考生情绪,所以这事就没宣传了。喂,你可别出去瞎说,影响了别人情绪那是你的事了啊!”潭同恺满是唏嘘地感叹了一会儿,又说,“对了,语文那个‘农夫内心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是那个空你填的什么?”
“啊?我也不知道,这题没讲过啊!”说到答案两个人又把保送那事忘光了,无知无觉地,直到一出门看见外头洗脸的方杳安,都吓得抖了一下。
方杳安一动不动地,把脸埋在手掌里,水顺着下颌线落下来,等那两个人走了,才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