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枪崩了门锁的裴炀脸上不见兴师问罪的意思,他从楼梯上下来,在林疏痛苦呜咽的背景音里,甚至对他大哥笑了一下,他不甚在意地瞥了眼旁边汗透衣襟的江易安,最后目光落在生死不能的林疏身上,挑眉不知死活地跟裴铖勾肩搭背,“哥,你这抓人不抓的挺快的嘛。”
裴铖不买账地把他胳膊从自己肩头扔下来,看着他们家裴小三儿皮笑rou不笑,“你来的不也挺快的。”
“凑个热闹呗,”裴炀无关痛痒地随口回了一句。他原本对林疏没什么喜恶的感觉,只是裴铖给林疏的规矩有时候让他都觉得憋闷,碰见了就随口帮衬一句,差不多跟随手帮一下路边阿猫阿狗差不多,但因为裴铖为难江易安,连带着他如今看着林疏也不顺眼,他反正是不在乎林疏的死活,人是他们家老大的,爱怎么折腾都跟他没关系,朝地上痛不欲生却连挣扎都做不到的林疏努努嘴,裴三少轻描淡写落井下石,“多稀罕个事儿,训练营出来的,三番两次想着跑,依我看,处死了也不亏。哥,你可得好好教训啊。”
裴铖也笑,赞同地点点头,吩咐手下人,“去给三少再搬把椅子过来,”他说着又转向裴炀,“想看就坐着好好看吧。”
裴炀的突然到来打断了差点招供的江易安,可是既没有给林疏求情,也没有要带他走的意思。原本把仅剩的希望寄托在裴炀身上的江易安缓过神来,苦笑着摇摇头,自嘲自己天真,可这明明早就料到的结果,他却仍然难以接受
满心涩然,没来由的失落。
裴铖手下动作快,没多一会儿就搬了椅子过来,裴炀也没拒绝,真就大咧咧地坐在裴铖身边了,拿过原本被裴铖搭在扶手上的林疏的软鞭,随手摆弄着把玩,看林疏疼得几近崩溃,多难堪的求饶都不打盹儿地说了出来,好奇地问裴铖,“哥,你给他用什么药了?”
裴铖不予多说,“他师父送过来的。”
“疼成这样,回头儿人被折腾废了你别心疼。”
“不伤身体。”
“那能疼多久呢?”
“这不知道,”裴铖笑了一下,看向旁边在裴炀下楼后又重新跪好的江易安,“你问他吧。”
裴炀的目光这才算正经落到了江易安身上,晦暗的眸光里,他原本漫不经心的玩味儿脸色终于忍不住沉了下来,“易安?”
江易安不忍看林疏,垂着头,微微弓着身子,哑着嗓子低声道:“没有缓释剂的话,会疼二十四个小时。”
“那这东西不错,连抽人的力气都省了。”裴炀冷笑一声,冷淡地朝江易安兴师问罪,“你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回主人,大少让易安观刑正规矩。”
“那你在旁边能看得清楚吗?”裴炀大马金刀地歪在宽大的红木椅子上,拍了拍扶手,“过来,这边好好看着。”
江易安拿不准裴炀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刚失望过一次,他再不敢轻易有非分之想,低声应了“是”,也不去看裴铖的脸色,径自站起来,走到了裴炀身边,想了想主子的命令,面朝着林疏,刚在裴炀手边重新跪了下来,就被裴炀抓着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好好看着你师兄。”
林疏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冷汗出了太多,几乎是把身体洗了一遍又一遍,他已经开始出现脱水迹象,连求饶的话和痛苦嘶吼的声音都弱了下去,江易安不忍看他,此刻却被拽着头发避无可避,头顶听见裴炀忽然问他:“我不是让你待在家里不要出来吗?就算我哥找你,给我打个电话请示一下,有这么难?”
江易安连呼吸都乱了,什么都不想说,随着裴炀的力道顺从地仰着头,他涩然地认错,“易安知错请主人责罚。”
裴炀眯着眼睛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就罚跟你师兄一样的如何?”
易安猛地抖了一下,片刻后,他动动嘴唇,想闭眼,但是因为裴炀让他看着林疏,因此还是堪堪忍住了,“随您。”
裴炀目光更沉,放开了手,可转眼间手里的鞭子已经缠在了江易安脖子上。也不知道怎么忽然生了那么大的气,他眯着眼睛,慢慢收紧软鞭的两端,看着不明所以却依然逆来顺受的男人,恨声一字一顿,“江易安,我有时候,真恨不得就这么杀了你。”
江易安仰着脖子束手待毙,从越勒越紧的窒息感中挤出声音,“易安随您,处置。”
处置?他妈说得好听!
永远是这样,逆来顺受安分得很,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是你留恋的,是你舍不得的,活着可以,死了也行,你跟谁都没关系,你也不牵挂任何人。
裴炀的手有点抖,他咬牙切齿深吸口气,厌倦地对不想再演这场装腔作势的戏,他收了手,在江易安感到脖颈压力倏然一松的同时狠狠扔掉鞭子。鞭子落地轻微声响中,江易安摸着脖颈撕心裂肺地狼狈咳嗽起来,并没有听见身边刚才对自己满身杀意的主人似自言自语般泄气地低声说:“可是我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