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灼烧感伴随着激烈的疼痛,最初的时候,是从骨头缝里开始蔓延的。疼痛袭来的同时林疏几乎就动不了了,连手指关节都仿佛不是自己的,无法攥紧拳头,没力气咬紧牙关,任何能转移痛苦注意力的方式都因此被剥夺,他拼着全力不让自己更加狼狈地蜷缩在地,拼命克制着唇齿间难捱的呻yin,可是当药性完全起效的时候,他就什么都不顾得了……
他再无力维持跪姿,猛然栽倒在地,浑身冷汗如被人泼了盆水似的留下来,压抑不住的闷哼逐渐演变成难以承受的痛yin。可是毒素只从里到外折磨他的骨骼神经血rou,他意识却还是清楚的,听得清声音也看得见周围,所以他看见裴铖的手下摁着江易安跪下去,听到裴铖又对江易安说:“当然,你是裴炀的人,我也不逼你,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看着吧。至于别的心思,你就别动了。”
言下之意,如今我留你,只是观刑正规矩,就算裴炀来了也管不了。
江易安被人摁着跪回去也没挣扎,他安安分分地跪着,垂着眼睛,并不去看林疏那边,可是管得住自己的眼睛,却没办法堵住耳朵。
林疏拼命压抑的声音一刀一刀割在他血rou上似的,他心里绞着劲儿地疼起来,指甲抠进了掌心,满手粘腻血迹也不自知。
毒株起效不过十分钟,林疏疼到痉挛,长发被冷汗打shi,凌乱地贴着脸和脖子,缠在身上,随着他蜷缩着身体神经性的抽搐而纠缠打结,他仿佛终于捱不住了,勉强转头睁眼看向江易安,那张平时冷肃不苟言笑的脸此刻被生理性的泪水糊了满脸,他面色如土,眼睛里红血丝遍布,无意识中哭红了的眼尾看上去越发让人觉得可怜无助……
“……小江,”他勉强着张嘴,药效下他连张嘴闭嘴的动作都很困难,却忍着难以言说的痛苦艰难地拽了下江易安的裤子,吐字不甚清晰,“……杀、杀了我。”
江易安猛地睁开眼睛,手上动作比脑子更快,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下意识握住了林疏的手,他当然不敢也不会杀林疏,嘴唇翕动,想说什么,本能地握紧林疏冷汗涔涔的冰凉手掌,又看了看裴铖,却还是忍住了……
可惜他能忍,裴铖却不行。
——裴大少爷并不知道,这药竟然真的这么厉害。
其实说起来得到这药的原委,也并不像林疏和江易安想的那样。他没去训练营找他们的导师问罪告状,只是恰巧那天林疏他俩的师父来他述职,正碰上了他安排人去抓林疏。再一问,师父听说着好不容易训听话了的徒弟竟然又跑了,怒不可谒,当即请求裴铖,等林疏被抓回来直接让其领回训练营重训,裴铖没同意,老师这才摇着头留下了这箱子药。
训练营是裴家的,裴铖虽然也知道里面有多少手段,但并不能把每一种痛苦都感同身受。
RZ07,在他理解,充其量就是个控制人的东西,疼一疼教训教训,往后表现得好,总不至于在每个月的缓释剂上为难人。
但是亲眼看见林疏这么个状态,裴铖才终于知道,他对这药的理解好像存在比较大的偏差……
林疏这人硬气得很,落在他手里,无论他怎么折腾,始终咬牙连哼都不哼一声的主儿,别说哭,他连这混账的软话都没听过一句。
可是现在这人不仅哭了,而且还在求死……
还他妈是跟别人求的!
“他不敢杀你。”裴铖把林疏被江易安攥住的手抽出来,握在自己手里,带着他的手去轻轻抹掉了他眼角淌出来的有一滴眼泪,之间触碰到那稀奇的ye体时,不知怎么,几年来早就已经铁石心肠的裴铖竟然有一瞬的心疼,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微微缓了下来,“疏,你很清楚,这里能做你的主的,只有我。”
无法解脱的痛苦让林疏绝望,可是RZ07腐蚀rou体却不会麻痹Jing神,他目光还是很清明,五感敏锐,连昏过去都是奢望。他被裴铖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觉得倒在地上无力辗转的自己一下子跌进了沼泽里,从受训到现在,这么些年过来,他从没觉得自己真的比裴铖、比裴家的任何一个人低一等,他始终觉得自己只是拿了个不好的剧本,所以就愿赌服输地扮演起了这倒霉的角色,可是如今这么一瞬间,他却终于觉得,裴铖高高在上,而他,真的被碾碎埋进了尘埃里……
“……我错了。”林疏认错的声音很小,嗓子哑得厉害,但裴铖还是能清楚地分辨出来,“我不敢——了,求你了……”
断断续续的求饶夹杂在越发控制不住的痛苦悲鸣里,裴铖放开他的手,半蹲在他面前,还是不近人情的样子,“想说了?”
……什么说不说的,他只想摆脱这样的痛苦。
林疏眨着shi漉漉的眼睛,看上去格外脆弱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