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氏在出嫁前,就已经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也是因为如此,才让沈成业在惊鸿一瞥美人容颜后,立刻回去找了媒人,前来提亲——那时沈榕贞生母已经病逝,沈家无当家主母,幼子还小,正是一团乱的时候。
邓家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邓氏上面还有两个哥哥,老大不小了还没娶亲,他父母捏着邓氏这根好苗子,一心想攀个高枝,来解救因为邓父好赌而陷在穷困泥潭里的一家人。沈成业家大业大,出手又大方,邓家老两口立刻就答应下来这门亲事,也不管邓氏嫁过去就直接给人当了后娘。
虽然家里穷,但因为生得好看,家里好东西都是先紧着邓氏来的,邓氏自小便有些自命不凡,一心觉得自己是鸡窝里的凤凰,有朝一日一定会飞上枝头。她也早早就为自己寻好了一根高枝,是同村的一个书生,只等着书生考取功名做了大官,来娶自己去做官太太。
那个书生名字叫郑资,后来叫空林。
一旦搞清楚邓氏和空林牵扯不清的关系,那么发生在沈榕贞身上的事情就很好解释了,聂九咬着牙,齿根直发冷,并且,他师兄在信最后说,沈成业决定不再出门奔波打理生意之后,身子一日比一日衰弱,请了好多大夫去看,也毫无好转迹象。
若沈榕贞再不回去,搞不好整个沈家就要易主了。
聂九将信塞在怀里,不顾天色已晚,匆匆又出了门。
晚上起了风,白日的暑热散去大半,于是人们大多吃了晚饭就三三两两的出了院子,在巷子外边站着坐着乘凉聊天,不时有人和聂九打招呼,可聂九完全没有心思跟人闲聊,只顾埋头走路。他心里早着了火似的慌乱,怕沈榕贞承受不住打击,怕他急匆匆离开,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
先前他去林宣家之前,就来找过沈榕贞一次,结果吃了闭门羹,眼下事情急迫,他根本不想敲门然后一直等着,便寻到上次晚上翻墙进去的那处乱砖石,再次踩上去,翻身进了院子。
沈榕贞正坐在院子里,赤着上身,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碟腌青瓜,一碗绿豆粥,看样子是忙到现在才吃晚饭,聂九猛然落地的声响吓了他一跳,他短促的惊叫了一声,整个人都跳起来,一手抓了衣服挡在胸前,另一只手里则抓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石桌附近的一根棍子,显然是将聂九当做不怀好意的坏人了。
“是我!榕贞,是我!别怕。”
沈榕贞显然是气急了,一甩手丢掉棍子,转身去穿衣服,聂九站在不远处,一双眼睛简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明亮的月光下,沈榕贞的皮肤被月光镀上了一层银光,白的发亮,虽然只看到了片刻,却像是粘在了脑子里似的,甩也甩不掉。不久之前在林宣那里看到的春宫图突然活了起来,那个被压在下面一脸痛苦又欢愉的表情的人,变成了沈榕贞,自己则......
“嘶......”聂九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暗道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天人交战间,沈榕贞已经穿好衣服,转过身来一脸怒容地看着聂九,眼睛早红了。
“别气别气,榕贞,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聂九趁着沈榕贞还未开口,忙解释自己的来意,一手从怀里拿了他师兄寄过来的信,拉沈榕贞到桌前坐下,正色道:“榕贞,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可能会很难接受,但你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沈榕贞不明所以,但见聂九神色认真,又面带忧虑,心中不由得也忐忑起来,不晓得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聂九将信递给他,自己起身去屋里拿了油灯出来,沈榕贞便凑在油灯下,慢慢看起信来。
“你的后娘邓氏,和空林道长,是早就认识的,所以榕贞,将你当做女儿家来养,以及这次将你赶出沈家,很可能就是邓氏的Yin谋,眼下你爹身体不好,我也怀疑是他们两个动了手脚,榕贞,你要快些回去才是。”趁着沈榕贞看信的时候,聂九慢慢将他暗地里查探的事情都讲给沈榕贞听,包括邓氏和空林的渊源,沈榕贞吃的所谓补药的真相,以及林宣所说的关于他的身体的推测,眼见着沈榕贞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和月光一样惨白,拿信的手也哆嗦了起来。
“不,我不信,是不是搞错了......”沈榕贞抬头,求救似的看着聂九,似乎想要聂九告诉自己这只是个玩笑,不是真的,可聂九脸上凝重的表情打破了他的希望。
“怎么会呢......她虽不是我生母,却待我一向亲厚,我在沈家也从未受过她的委屈,不可能的,肯定是搞错了!”沈榕贞霍然站起身,困兽般在原地走了几圈,仍旧无法相信他听到的一切。
“榕贞,听我说。”聂九过去将他拉到凳子上坐下,“你冷静点听我说,你爹现在可能已经被他们算计了,你得赶紧回去,车马行那边我有熟人,明天一早我就去帮你雇车,我另外再帮你写封信,你回去之后,去金鼎镖局找洪南,他是我四师兄,会帮你的,好吗?”
听聂九一条一条将接下来的事情都安排好,慌乱不已的沈榕贞总算是平静了一些,也是此刻,两人突然都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相处的最后一个晚上了,沈榕贞会回到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