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郁进了一个类似祠堂的地方,你知道他要去祭拜蔡子季的父亲他说蔡家上下不待见,可大约这个舅舅对他还不错,所以死了都没被遗忘。你百无聊赖,干脆蹲下观察地上的蚂蚁,排水沟对面有不知哪个小儿掉落的半块麦芽糖,蚂蚁们无法渡水,在排水沟这面急的团团转你捡了根树枝,架在排水沟中间光线突然被一个身影挡住,你抬头,阮郁正静静看着你蚂蚁们迅速通过了树枝到达对岸,众蚁合力抬起那块麦芽糖,你咦了一声:“我的小树枝可载不了这么大一块糖啊,就不能每只蚂蚁沾一点,分几次运回去吗?”明显不能,看着糖急了半天的蚂蚁们早昏聩了理智,抬着那块糖晃晃悠悠地踏上树枝“走罢。”阮郁似乎看穿结局,出语催促你不舍地起身,才走了一步,忽然听到扑通一声。你回头,那块麦芽糖已卷着大部分蚂蚁翻进了水里回雪院是很偏僻的一处清雅小院,阮郁说蔡氏族中的这位老舅公,是蔡子季爷爷那辈的堂兄弟,因性子古怪,终身未成婚未分家,一直住这祖宅里老舅公如这称呼,已经是个很老的老人家了,能直呼其名的人都相继离开了人世,只剩这些小辈从叔叔叫到爷爷,渐渐有些看着长大的小辈也不在了,他便不怎么再出去,天天坐在小院里晒太阳稀奇的是,他似乎还能认出阮郁“你是…小妧家的娃娃?”小妧是阮郁之母小名,青年的凤目漾出一点笑意,“舅公,是我,我叫阮郁。”这位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的老人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忆什么,“我记得…小妧是个很文静的娃娃,侄儿们里就她最省心,你的鼻子下巴很像她。”他打量着青年,“眼睛不像,小妧眼睛圆圆的,像一枚铜钱。”“舅公说的是。”阮郁轻轻道:“母亲也说,眼睛不是她生的,是阿父生的。”老舅公满意地点头,“是了,小妧眼睛像铜币,但她爱洁,最厌铜钱恶臭。怎么只见你,不见小妧与她夫郎?她是嫌小叔叔老了,跑不动为她捡纸鸢了么?”青年沉默,凤目微动,“舅公忘了,母亲与阿父已经去世了。”“噢,噢……”老人一连噢了几声,院子里一时只有风吹落叶的声音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不会好受,过了好一会,阮郁才提起带你看画的事老人果然没有拒绝,一边说着好孩子,一边让你们跟他进去回雪院配备的书房不大,推门进去,堆满画卷的书架最中一格摆了一大座红珊瑚,虽然有些许落灰,但还是吓人的气派。桌上摆着各式文具,如红木松鹤镇纸、豆青釉砚滴、象牙雕鹤笔筒、青铜馏金荷叶笔洗,都是旧时的好东西老人从书架中抽出一个卷轴递给阮郁,青年抽去软绳,你呼吸随之一窒这是一幅曾被用心装裱,至今保存完好的牡丹美人图。画中女子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与你别无二致,只是下巴上多了一点美人痣,不错,这是娘亲的美人痣或许因为画中的她大雪天裙边仍遍开牡丹,所以被误传成了花神但老人并不觉着你与画中人相似,自顾自问道:“美么?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为此,负了余娘…”余娘是那时的蔡家主母安排给回雪院的通房丫鬟,因他执意要娶花神那样的女子为妻,余娘到十八岁还是完璧之身,终于由主母做主,嫁给了一家药铺伙计。同年随伙计回乡过端午,被突如其来的洪水淹死了
花神明明与你一般模样,你奇怪道:“老爷爷,是我美还是这花神美?”“她美,她是最美的…你…没她漂亮……”老舅公看了看你的脸,好似根本没发现你与画中人的关联你咦了一声,小声和阮郁说:“老舅公好像老糊涂了。”究竟是老糊涂了,还是从余娘离开起,花神像在他眼中慢慢变成了余娘的笑靥?答案只有老人自己心里清楚从大大小小的落尘来看,老人虽能Jing准从众多画卷中找出此画,却已是许久未踏足这里。你微笑,“老爷爷,这画放这落灰好可惜,卖给我如何?价格好商量。”老人摇头,“不卖,落灰也不卖。”你撒娇,“老爷爷,咱们好好商量嘛。其实这图是我娘亲画像,我为人子女,连张亲娘肖像也没有,好可怜的啦。”“管大人为讨殿下欢心,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口。”阮郁神色说不出的讽刺,张萱印还鲜艳地存在画上,一张两百多年前的古画,还真欺负起蔡老舅公年事已高,是老糊涂了老人叹息,“娃娃,非是我为难你。你可知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老朽守着这画过了一辈子,除非日出西边,江水倒流,否则你还是等老朽撒手人寰了,再来谈这桩商量吧。”日出西边,江水倒流?你目瞪口呆,“老爷爷,你不能口出狂言,这些就是金仙来也未必能做到,你想变回年轻我还能想想法子,要是把我惹急了,我……”你想了想,一时想不到什么狠话,这么一个耋耄之年的老人家,难不成要挠他咯吱窝?不过在阮郁眼里就不是这样了,他面色一变,凤目冷冷,“管大人想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干你!”猛然被打断思绪,你心情差到家了,“阮郁,不要以为这里没你的事了,不能拿到画像,我就告诉殿下你说我像路贞儿。诽谤皇室的罪名,按大周律例重可判叁年,你去牢里当状元吧!”反正你明面上是蓬莱宫的宫人,路贞儿听起来不是好人,那就是拐弯抹角把顾珵也骂上了“管大人真会咬文嚼字,阮某大开眼界。”他眼头的红色小痣艳如鲜血,面无表情地俯视了你一会,“希望阮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