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原来如此。”楼诤的笑容僵了几分。谢濯臣以为自己想多了,可最强烈的感觉却是,这人总有意无意地想越过他,去瞧沈烛音。“世子,时候不早了。”楼诤心里头冷笑,不得不应道:“那就不打扰二位休息了。”出了门便冷了脸。“你觉得他二人关系如何?”丁德一惊,自从跟了世子后越来越会察言观色,每日都得捉摸着怎么说话才能让他高兴。“奴觉得,二人行为举止倒是有几分默契,但沈姑娘那般娇羞定是为着世子您。”楼诤的神色有所缓和,“自然,在阿音心里,本世子才是最好的。”丁德松了口气。“何故如此扭捏?”谢濯臣将沈烛音从身后揪了出来,“从前见生人,也不见你这般躲避。”沈烛音满脸忧愁,“你是不知道,外面那么黑,他们两个人还挂着假笑,Yin恻恻的跟黑白无常来锁魂似的,吓死我了!”正巧楼诤穿的白衣,书僮穿的黑衣。谢濯臣瞧她那夸张的模样好笑,“怕什么,人家是来送糕点的,还都是你喜……”他顿了顿,真是巧了,全是她喜欢的。沈烛音“砰”一下将食盒盖上,“才不吃呢,黑白无常的东西哪是随便能吃的,你也不许吃!”有毒也不一定。谢濯臣回过神来,“好了,不吃便不吃。你赶紧将塌上收拾好,明日还要早起上课。”“哦。”可当沈烛音真的将床榻收拾好了,谢濯臣依旧在桌前翻阅典籍,一动不动。沈烛音在床榻上滚了一圈,越过了原本的边界,嗅到了香囊的气味。她在枕头底下一摸,果然摸出了白鹤香囊。“阿兄,这个香囊对你有用吗?”“嗯。”谢濯臣余光瞥见她的位置,难言的感觉涌上心头,“你……你自己的位置不够躺吗?你一个姑娘……姑娘家,没有一点分寸吗?”“啊?”沈烛音懵懵地坐起来,满脸茫然,“我怎么了?”谢濯臣眉头紧锁,“你回到你自己的位置上去!”沈烛音:“……”这感觉怎么那么像在上课呢?她老实往旁边挪了挪,神情委屈,“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我给你再绣一个日常带着。”怎么就突然惹他生气了,还挨了一顿训。“用不着。”谢濯臣感觉自己反应过大,又降下声调,“你最好把你的心思都花到读书上去。”沈烛音若有所思,想起分别时沈照像个老婆婆一样语重心长地叮嘱她,“公子这么好的人,又那么在乎你,你不要老惹他生气,嘴甜一些,对大家都好。”这和沈澹表哥留给她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会花心思读书的,但剩下的心思,都花在你身上。”谢濯臣:“……”整个人呆住。良久听到他轻哼一声,“巧言令色。”沈烛音眼睛一亮,还真有用?谢濯臣严肃了起来,“你少在外面跟人瞎学,又是受了哪个混账指点?”一猜一个准,不愧是我阿兄,沈烛音心里道。“你不喜欢?”“不喜欢。”“真的?”“真的。”“骗人。”“……”不可理喻。 黏人昨晚谢濯臣是和衣而睡的, 沈烛音想破头都没想明白,他到底在忌讳什么?
即便书墙还在,她也是见过无数次他只着中衣的模样。要说避嫌, 都在一张床上了,脱不脱衣服在外人眼里又有什么区别。何况年幼时便是相拥而眠,日后他在京城出了名,谢府那些嘴碎的便会将过去的事添油加醋地传出去。几乎没有人相信他们之间是清白的。连发誓要一辈子信任她的人都不信。沈烛音昨夜便是想着这些入睡的,梦里还回到了从前,她被人嘲笑是野鸡飞上枝头变凤凰, 那些人说话的声音怕她听见又怕她听不见。直到阿兄露面, 没有人再敢多说一句。楼诤为了表现出在乎她,还挑了其中几个软柿子警告了一番。阿兄在人后跟她说:“若总是忍气吞声只会让他们觉得你好欺负,你日后是要做王妃的人, 不能像从前那般软弱无能。你不惹事便不需要怕事,别人怎样对你你就怎样对别人,身后自有整个平西王府做倚仗。若你的夫君无能, 也还有我这个兄长予你庇护,你无需跟任何人委屈求全。”这个梦一点也不可怕,所以她睡得很安稳。天濛濛亮时, 谢濯臣便醒了。他的眼前逐渐清明,余光瞧见了身边的人。他无声叹了口气, 心道果不其然。沈烛音幼时便有个睡觉喜欢黏着人的毛病。谢濯臣记得他爹娶新夫人的那一天, 他格外地想娘亲, 躺在床榻上彻夜未眠。因此看到了沈烛音是如何在睡梦中, 无意识地一点一点滚到他身边, 抱上他的胳膊。她还是个孩子便罢了,长大了他不得不在两人中间设一道墙。此刻她就在他右手边酣睡, 额头贴在他的肩膀上,他能清楚地听见她的每一道呼吸声。如若你只是不想失去兄长,而不是谢濯臣,那我到底应该拿你怎么办。谢濯臣想,这大概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难题。他躺在那一动不动地冥想了半刻钟,当清晨的第一束光穿过窗户打在房间的地面上,他小心翼翼从她身边脱身。思虑良久,他默默将她抱回原位,又盖上被子。书墙拆了真是见效,她睡得香甜,简直任人摆布。谢濯臣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在书桌旁静坐了一个时辰,温习了一遍功课,看着时候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起床了,沈烛音!”“啊?”沈烛音惊慌坐起,满脸迷糊。谢濯臣用书遮脸,掩面而笑。重新坐到课室里,沈烛音才真正发现言子绪对她有多重要。连个讲小话的人都没有,实在是太无聊了。无聊就算了,课室里还多了一个楼诤,他就坐在阿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