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濯臣微微眯眼,“怎么,还有怨气了?你若是长记性,我自然不会罚你。”“知道了。”但不改。沈烛音两辈子都讨厌写字,尤其是硬要把字写得方正。她不明白,字写得看得懂不就好了,非要那么好看做什么。谢濯臣知道她不服,但也不着急,反正日子还长。“还有,抬头。以后不许总低着头。”不许不许不许……他好烦。沈烛音心里诽谤,面上还是听话抬头。此后无数次重复着这一天。白天:谢濯臣好烦。晚上:我一定要照顾好阿兄。白天:他好烦。晚上:是我对不起阿兄。白天:谢濯臣是这个世上最无趣的人!晚上:阿兄呜呜呜……如此反覆。……来到书院的就勾搭上右边的同窗。右边是位贫苦人家出身的学子,名叫章衡。沈烛音对他有印象,因为当年科举,除阿兄外,他是这间课室里唯一榜上有名的人。他一心读书,刚正不阿,曾在九皇子派与二皇子派的阿兄分庭抗礼,可惜输给了阿兄的雷霆手段。谢濯臣没要他的命,给他一笔钱财让他归乡,结果他将钱财摔在谢濯臣脸上,愤而离京。他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敢跟当时的谢濯臣这么横,也是个人物了。“咳咳,章兄,你听这外面鸟叫得欢,是黄鹂还是雀儿啊!”章衡坐得板正,匆匆瞥她一眼,冷淡道:“这与课业无关,还请沈兄专心。”沈烛音咧嘴一笑,“聊聊嘛,多无聊啊。我猜是雀儿,你觉得呢?”他依旧目不斜视,“夫子讲得很好,并不无聊。沈兄不专心,自然体会不到其中乐趣。”“这叫声频繁,定不止一只雀儿。”章衡挑了挑眉,似是忍无可忍,“沈兄自重,你不想学,我还想学,沈兄不如换个人聊。”“章兄是不喜欢雀儿吗?那章兄喜欢黄鹂吗?我觉得鸟儿甚是可爱,尤其是叫声悦耳的鸟儿。章兄你呢,你觉得黄鹂和雀儿……”沈烛音像听不懂人话似的,对着他絮絮叨叨。章衡逐渐不耐烦,怒而起身,“夫子,沈同学总是说闲话。”夫子手里的课本拍在桌上,意图震慑人心,“沈烛音,你要是再说闲话打搅别人,就坐到后面去!”“夫子莫生气,烛音不敢了。”待夫子的注意力转移,沈烛音又赶紧扭头对上章衡,完全不敢碰上另一侧谢濯臣的死亡凝视。“章兄,你是不喜欢黄鹂和雀儿,还是不喜欢鸟儿?”章衡无语,他是不喜欢叽叽喳喳得像鸟Jing转世一样的沈烛音。“夫子,沈同学她……”“沈烛音!你滚到后面去!”好勒!沈烛音jian计得逞,抱上课本赶紧落座后排,全程不敢看谢濯臣一眼。言子绪被夫子的叫嚷吵醒了,迷糊着抬起头,脸上大片趴着睡出的红印。他瞧见自己身边来了新人,还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言少爷,有兴趣做点小生意吗?”言子绪哈欠打到一半就停了,目光悉数落在她身上。面前的人身形单薄,黑瞳粉面,像个女子。“跟你?”沈烛音倚在课桌边沿,“是和我,跟别人。”言子绪嗤笑一声,“你谁啊。”“你不记得了……”沈烛音唇角上扬,黝黑明亮的瞳孔慢慢流露出笑意,“我曾经……受过你的恩惠。”言子绪愣了愣,她明明看着自己,他却感觉她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沈烛音有些恍惚,她说的是实话。上一世她时常被同窗笑话像女子,偶尔也会被他们欺负。比如被他们放狗吓唬,他们喜欢看她哭,然后正大光明地笑她没有男子气概。有一次被他们放的狗堵在巷子口,是路过的言子绪看她可怜,将她救了出来。言子绪目露怀疑,她长得那么像女子,特征明显,他不应该见过以后毫无印象的。
沈烛音笑容友善,“我昨天浣衣时听到谭少爷他们在议论你,不凑巧听到了言少爷你来书院的原因。”言子绪骤然变了脸色。“你别紧张,我没有要威胁你。我只是想跟你说,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言子绪的倦懒在听到“秘密”两个字后荡然无存,他绷紧了身体,看起来很是警惕。“你有什么目的?”沈烛音十分耐心,“我的目的很简单,我想要借助你的财富赚属于我的钱。我不像言少爷你一样出生优渥,我得靠自己的本事给我和我在乎的人带来更好的生活。”“言少爷你也需要靠你父亲的财富赚属于你自己的钱不是吗?这样你才有机会让你的父亲高看你一眼,你也就拥有了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和底气。”言子绪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探究中夹杂着震惊和疑惑,“你……你怎么知道我是清白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沈烛音与他平视,说得认真,“我受过你的恩惠,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言子绪良久不言,只是看着她,眼中情绪莫名。沈烛音迎上他的审视,丝毫没有胆怯。“那……你的诚意是什么?”沈烛音眸光微动,知道有戏。她瞅了一眼夫子,确定没被人注意,然后朝言子绪勾了勾手指。言子绪犹豫着,缓缓挪动身体,俯下身体向她靠近。沈烛音凑到他耳边,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耳畔,言子绪突然感觉痒痒的。身上痒痒的,心里也是。“我……是女儿身。”“……”言子绪触电一般收回身体,看向她时惶恐又愕然。她面带笑意,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兰花。她……真的就这么信任自己。言子绪心中不知名的情绪在蔓延。沈烛音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只是不自觉地瞟了一眼谢濯臣的背影。他若知道自己那么轻易将秘密告诉别人,怕是要气死。但沈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