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手抽出黑色的筷子。咀嚼、下咽,喉结滚动了一下,颈窝似乎也动了动。
秦璘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悄悄盯着他吃饭的模样出神。偶尔夹两片菜叶到碗里,假装自己有在好好吃饭。
艺术家转头看向秦璘:“怎么样,好吃吗?”
秦璘一惊,仓皇把目光移到锅里,频频点头:“嗯。”他刨了两口饭,艰难地吞下了。其实秦璘的嗓子难受得很,也不知是从哪天开始感冒的,一直咳一直咳,现在连说话都困难,更别说吞咽东西了。
“咳——咳——”秦璘被米饭呛到了,抓起手边的水就喝。不过水是冰水,一口下去,又激了嗓子,咳得更厉害了。
艺术家给秦璘倒了一杯温水:“喝这个。又生病了?”
秦璘只是摇头。
“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还没病呢?”他把秦璘手上抓的碗拿下来,“吃不了别勉强自己。”
秦璘虚起眼睛,看了眼皱着眉头的艺术家,心想自己又做错事了。他哑着嗓子,悄然说出几个字:“对不起……”
艺术家苦笑:“我没怪你。只是你,要多顾及着自己一点,不舒服的话也不用下来陪我吃饭。”
秦璘摇头,掏出手机,打出几个字:我想见你。
“这样啊……”艺术家有些不好意思,他无法招架这种坦率的说话方式,并且,他一直觉得秦璘对某些东西有偏执而扭曲的理解与错意,或许他不该叫秦璘来吃饭的。
艺术家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收到一条短信:
我想见你。
“你……”艺术家看着秦璘。
秦璘的眼神有些黯淡,却没有回避艺术家的目光。他见艺术家没有回应,倔强地想要开口,说出这四个字。
艺术家看见秦璘张嘴,看见他的牙齿,暗红的口腔,却没有听到声音。
火锅冒出的水汽弥漫出来,隔在二人的面前。秦璘有些看不清艺术家的脸了。
没有回应。
秦璘靠回自己的位置,把外套好好盖在了自己的身上,闭眼睡了。
艺术家没说话,吃完饭后收拾了碗筷,不知去了哪里。
电磁炉撤走,热意渐渐褪去,屋内的味道也被夜风吹散了。在昏沉的虚热里,秦璘敏感地感受到窗外吹来的冷风。
或许现在夜色正好,明月高悬,一汪莹白的冷泉飞流直下,灌进了寂园那片幽冷的玉米地。木瓜树上的果实还很多,它们在枝头细语,讨论上次那两个摘去他们同伴的人。被掐断的枝条,溢出苦涩的汁液,是木的味道。
秦璘翻了个身,觉得背后很空,他被木瓜送到了悬崖边上。大风从黢黑的深渊吹来,刮走了他身上的单衣,秦璘跪在悬崖边,两手抓住脚边的石头,在恐惧中朝木瓜忏悔。
“对不起,我不该摘你的!”
“你把我的同伴还来,我就饶你一命。”
秦璘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夺走了木瓜的同伴,他的记忆正被大风剥去,落入了深不见底的峡谷。
风越来越大,秦璘就要抵抗不住。石块从他身边滚落,不远处的衰草被连根拔起,身下的这块峭石,也要风化成灰。
秦璘瞥了一眼流着绿血的木瓜,用无望的眼神朝他求助,最终坠入峡谷。
摔得头破血流。
世界亮起来,冰凉的血液从腋下渗出。
“呀,”艺术家循声走来,托住了秦璘的脖颈,“怎么摔下来了。”
秦璘睁开眼,觉得天旋地转,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从体内传来的奇怪冰凉。
“好冷……”秦璘又觉得世界飞速旋转起来,天花板上的灯影忽明忽暗地扭动。他只抓紧了手里一直攥着的东西,是什么呢,他也意识不到。是悬崖上生长的树枝吧,救他命的东西。
艺术家吃完饭后就去楼下买了体温计和药,回来时发现秦璘已经昏睡在沙发上了,他看秦璘脸色不好,先把体温计夹到了他腋下。
艺术家把秦璘抱到自己床上。他把手伸入那深蓝的t恤里,指关节不免碰到发汗的肌肤。艺术家注意到自己多茧粗糙的麦色手臂,和手边素白得近乎透明的肩膀,他竟有些舍不得,生怕指甲上的倒刺刮破了秦璘的肌肤。那脖颈这么清朗,颈窝的阴影、锁骨上的高光、温润的身体线条,艺术家忘了呼吸,再往下会是怎样的光景?
不行、不行。
“已经五分钟了,我拿了哦。”他抬起秦璘的左臂,把体温计拿出来,对在灯下看。“385……这快39度了啊……要去医院吧?”
一听“医院”二字,秦璘立刻睁眼:“我吃药了,不去……”
“嗯?”艺术家听不清他卡在嗓子里的碎语,他低下头伏在秦璘枕边,“什么药?”
“退烧……药。”
“不去医院?”
秦璘闭上眼,摇头。
“不去医院要烧成傻子的哦?”
秦璘无力地笑了笑。他是害怕的,万一自己真的烧成了傻子,还怎么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