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山上挖的草药野菜,家里鸡下的土鸡蛋,还有一些有手艺的,做豆腐来县城中卖。李青芝就这样和阿婆吊在一行人后面,一边走一边聊,竟也不觉得路远了。在走了有小半个时辰后,人流密集了,也喧闹了些,县城也到了。那里站了两个看着就闲散的衙差,正百无聊赖地说笑着。看着一行即将过来的贩自家土货的农人,两个衙差早已见怪不怪。只不过这一回,行在最后的一老一少过来,衙差无意间在那小的面上一扫,久久没回过神。待人过去了,左边那愣神的衙差才唤了一声同伴道:“陈兄,你有没有瞅见刚刚最后的那个小娘子的模样?”一直在打瞌睡的忠子昨夜跟家中婆娘因为点琐事打了一架,被闹得就睡了两个时辰,如今早已经困得不行了,那还能注意到什么小娘子。“咋了,那小娘子有什么不对劲?”以为是同伴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那被唤陈兄的青年问道。左边那个衙差看着要更年轻些,也活气些,几乎是手舞足蹈道:“当然不对劲,好看的不对劲!”“哦?有多好看?”提到美人,陈姓衙差可就不困了,当即打起了Jing神道。美食、美酒、美人。这三者都是惹人喜爱的话点子,也是让平素枯燥生活添些趣味的东西。左边的衙差又忍不住往小娘子已经消失的方向看了眼,面目夸张道:“比刘县令家的七娘美一百倍,不,一千一万倍!”“就像嫦娥一样!”一时找不到贴切的措辞,那衙差先是搬出了他们扶风县一枝花刘县令家的七娘,又搬下了月亮上的嫦娥,直将陈衙役听得一阵笑。“你这泼皮,你见过嫦娥吗?”明显被质疑了,那衙差恼火道:“不骗你,不信你待会等着那小娘子回来瞧瞧便知,当真是俊的我哈喇子流二里地,若能娶到这样的婆娘,我天天给她当牛做马都行!”听同伴这般言语,陈衙差也彻底被勾起了兴趣。“那待会我可得好好看看。”虽已经娶妻有了婆娘,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外头看几眼美娇娘。两人都做好了看美人的准备,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李青芝今日不会再过来了。在一个叫茶汤街的地方,李青芝假意说自己去寻姨母同那位着急去卖鸡蛋的林家阿婆挥手告别。见阿婆消失,李青芝故意装出的明媚笑脸垮了下来。她其实一点也不想笑,因为她将要面临着更艰难的处境。那就是给自己找个安生立命的活计。李青芝怎么也想不到,她堂堂郡主之尊,竟有一日要去谋个生计养活自己。这是放在以前李青芝打死都想不到的。站在这个熙熙攘攘,铺席鳞次栉比的的街道上,李青芝寻思着自己能干点啥。她生在皇族,又是幼女,是父王和阿娘的掌心宠,自小锦衣玉食的,学得也正是点茶焚香刺绣奏曲这等在市井中中看不中用的雅事。 谁家少年郎李青芝不知道自己会的这些能不能帮她在这个叫做扶风县的地方谋生,但她此刻别无选择。她先是找去了一个绣坊。李青芝虽不是什么刺绣大师,但基本女儿家会的她都会,甚至还被父王夸奖过。然千辛万苦到了绣坊,得知人家还要验看户籍,李青芝支支吾吾地跑了。她如今哪里有户籍,甚至可以称得上流民,哪里有身份。绣娘的路子被斩断了。李青芝不死心,又去了茶坊。茶坊主人是个清瘦儒雅的中年男子,性子瞧着温和,就算对着如今一身寒酸可怜的李青芝也是客气有礼。为了证明自己是有价值的,李青芝在茶坊主人面前亲自点了一套茶,从碾茶到击拂再到最后的茶百戏,李青芝皆完成得行云流水,姿态高雅美不胜收。若不是瞧着眼前的小娘子身着粗布衣衫,许掌柜都要以为这小娘子是个高门仕女了。眸色赞赏地看着黑盏中纯白无暇的茶汤,心底还是忍不住惊疑。点茶是一等富贵闲事,出身贫寒的百姓整日都忙着为生计奔波,哪里会有学点茶的空闲,甚至这小娘子的技艺还如此Jing妙。莫非是家道中落的富家小娘子?将目光从那身粗布麻衣移到小娘子那张瞧着细嫩娇贵的小脸上,许掌柜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小娘子点茶手法确实Jing湛,在下这里确实缺一个人,不过……”李青芝听他这般说,心中立即雀跃了起来,一双水盈盈的眼眸都比先前亮了几分。
然话锋一转,李青芝忙问道:“不过什么?”许掌柜放下茶盏,温声道:“须得让小娘子知道,我这工钱是一日一百文,且不会提供食宿。”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李青芝心里凉透了。她本就是无家可归和缺衣少食才这般谋生,如果茶坊皆是这般,那她又该如何是好。“敢问掌柜,茶坊是否皆是这个规矩?”李青芝想着不若搞清楚了,也省得她去别的茶坊白费力气。许掌柜又是带着诧异看了眼前的小娘子一眼,心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茶坊酒肆一律不给食宿,这分明就是百姓间人人所知,为何这小娘子还要多余问上一句,竟如此懵懂?李青芝脸色灰败了下来,福了福身,道了一句打扰便离开了茶坊。许掌柜看着那小娘子落寞悲伤的背影,竟一瞬有些怜惜,但想想不过是陌生人,他也不是什么圣人。在茶坊的活计泡汤了,李青芝神色恹恹地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她甚至不知这条街道叫什么,也不知自己该往哪里走。忽地,一阵清脆悠扬的乐曲声传来,李青芝心下又是一动,循声望过去。是个三层高的酒楼,朱漆飞檐,酒旗飞扬,龙飞凤舞地写着樊玉楼三字。虽比起她们魏地的酒楼差多了,但放在这个小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