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约在了一间小酒吧里,对邵禾丰来说和黑道有所牵扯的事情不宜招摇。他换下了平日里一本正经的西装,以至于欧候长麒跟着他家老头子到了酒吧之后一眼都没认出灯光昏暗下坐在吧台前喝酒的邵禾丰。男人梳的发型与以往相比松散许多,额前垂耷下几缕碎发,在酒吧内基调昏暗暧昧的暖光灯下神情惓懒地兀自酌酒。他提前半个小时到这儿等人,期间已经拒绝了四五个前来搭讪的男男女女,这会儿冷不丁后腰上被人揽住了,邵禾丰皱起眉头,后腰上的手掌隔着一层薄衬衫抚摸,明显能够感觉到凹陷的脊柱沟上手指的轻触。
抓住了那只放肆的手,夹杂温热呼吸的声音几乎是贴着耳边响起:“姓邵的坐在这儿招蜂引蝶啊。”欧候长麒明目张胆的打量,鼻尖掠过男人身上与往日不同的古龙水味,如同与酒香混杂同化的沉淀香气,十分适合酒吧的氛围,几乎有些叫人微醺。
“邵老板!”欧候老爷子的声音明显一下子勾走了邵禾丰的所有注意,他走进两步拉开了与欧候长麒之间的距离,停在了老爷子面前以表尊敬地颔首。“咱们去那儿坐着聊吧。”欧候老爷子抬起手上的龙头拐杖指了指不远处的小隔间。邵禾丰自然不会多做异议,对旁边的欧候长麒全然是视若无睹的态度。
欧候老爷子的架势不小,身边围了足有七八个保镖,待他们落了座,这群人就各自分散开坐到就近的位置上。“这次总算是有机会和邵老板见面了,果然是年轻有为,比我那傻儿子好多了!”欧候老当家的恭维道。
“这次见面,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欧候少当家的。”邵禾丰并没有迂回客套,反倒很是直接。“我想您也知道您儿子有别于常人的地方。”欧候长麒拨着手腕上新做好的三角符,兴致高昂地看向邵禾丰。“而因为诸多原因,现在您儿子的手上,不巧——正有一些对我而言并不太好的东西。”
老爷子还未说话,欧候长麒便出声道:“那东西我已经删了,邵总不用担心。”他这话一出,邵禾丰便似是预料之中地低笑,越发呈现出胜券在握之势。老爷子垂眸沉yin,半晌都没有说话。
“这一点口说无凭,实在是让人没办法相信。”邵禾丰说道,“再加上如今信息化社会,就算是真的删掉了,那也难保不会被备份存档,又或者是让人恢复数据。”他说着,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在欧候长麒身上过。“那这么说起来的话,实际上可以说你们手上正捏着我的把柄也不为过。”男人的语气低沉而缓和,在酒吧内悠扬的钢琴乐下令人生出一层鸡皮疙瘩。
“邵老板放心,无论是什么事,绝对不可能从我们这儿传出去。”
“欧候老先生,”邵禾丰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嘲讽于面前这只老狐狸的故弄玄虚,明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却在这儿说着废话。“还是那句话,口说无凭,就算是签协议也是得看能不能起上作用。”
“也就是说,邵老板是想要些实质上的东西。”
“三十年来欧候家的所有交易记录账本。”邵禾丰身子前倾,即便光线昏暗的当下那双眸子中依然闪着细碎的光,依稀如同露出獠牙的野兽。
他们之间寂静的气氛与周遭喧闹格格不入,就连欧候老爷子脸上也敛起了笑,“邵老板这可是狮子大开口啊。”他手指抚着拐杖上怒目圆睁的龙头,“您是位生意人,自然也应该知道这东西可是命脉。”
邵禾丰便顺着对方的话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做生意的方式来算,一旦欧候长麒手上视频流出,势必会出现舆论。如今媒体记者捕风捉影,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添油加醋写成报道。一旦邵氏露出半点破绽就会被死死咬住,届时公关打点、压下舆论可是需要一大笔费用。”男人说辞掷地有声,像早就打过腹稿一般态度从容不迫,“就算是欧候长麒现在用他的命发誓说不会流出视频,但是您也知道你们所身处的环境诸多意外,说不定哪一天就被窃取了信息。这一点您也能保证将来绝对不会发生吗?”
“邵老板,这摆明了的亏本生意,没人会做的。”老爷子笑道,他从怀里掏出支票簿和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钢笔递到邵禾丰面前。
钱可是个好东西,可黑道的钱却不是。邵禾丰垂眸轻笑:“欧候老先生,这个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诱惑力了。”他当然不可能真的要拿欧候家的账本做交易,一旦欧候家的人放出风声那玩意儿在他手上,他怕是赚不到一点便宜反惹上一身腥。“近一年来欧候家的资产明细。”邵禾丰猜测其中绝对不乏境内外走私出入的枪支与洗钱的记录,足够对欧候家施加约束。
在旁安静至今的欧候长麒视线已不知什么时候森冷下来,隐在一片昏暗中无声无息地窥伺。“那谁又能保证邵总您不会转头就把咱们卖给条卖给警察呢?”
邵禾丰总算正眼看向了欧候长麒,对他而言这位少当家终究没有老当家来得令人忌惮。“欧候少当家的放心,你们的信息不会从我这儿泄露出去。”他用欧候老爷子的原话回敬,语气与之相比甚至更为真切。
周遭欧候家带来的人陆陆续续站起身,目光落在形单影只的被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