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甬道里光线暗了下来,回到看守所的房间里,窄小的蓝色格子里只剩下三个人。裴攻止淡淡扫过一眼,那个烟君子还在一角蹲坐着。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重,那个号称物理老师的年轻人看见裴攻止后暗骂了一声:“草!”他的一言一行都不像个为人师表的老师,更像是混混似的学生。
“过过几天就是我了。”另一个一直未曾说过话的男人忽然锤了一瞬墙壁,不难看出他脸上的焦躁和惊恐。
“你又没杀人!”那风风火火的物理老师又道。裴攻止记得他好像叫小李。
“你你不懂。”那个男人矮胖又黑,看起来一身软rou老实本分,裴攻止也实在想不出他会犯什么罪。
倒是那个小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自顾自叹道:“也是,人人都有难念的经,可是谁他妈冤的过我?说了不当老师,辞职了多少次!那群老古板就是说不听!现在倒好,校长跟主任被我一通拳脚全他妈住院了!”说着这话的时候,裴攻止看见他眼中的一丝担忧以及那忽然一握的拳头,但听他自怨自艾又道:“那老东西年纪大了,下手的时候没注意,希望他熬得过去,否则我就真完了!”
“光光头还回得来吗?”矮胖的男人唯唯诺诺的问道,年轻人摇了摇头没说话。但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答案。
“咳咳”忽然,角落里的男人猛咳了一阵,几乎肺都要咳出来了。裴攻止漫不经心蹲在男人身边,他从衣兜里摸出仅有的一支香烟,递到男人面前,男人抬眸瞧了他一瞬,徐徐接过香烟没说话。
“我跟你换样东西。”他不是个喜欢随便施舍别人的人,但看着男人的红眼睛,他却莫名有些同情。因为他的身体里有股腐朽之气,似乎病入膏肓。
男人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裴攻止顿了一瞬,继续道:“我要你兜里的东西。”他指了指男人的裤兜,男人有些奇怪,但很快从兜里摸出一片柠檬递给他。裴攻止看着被捏烂的柠檬片,透明的果rou让他牙龈一阵发酸,他也试着捏了捏,似明非明道:“你用这个去除烟味?”
男人掩口又咳了两声,目光木讷的望着前方的墙壁,点了点头。
“喂。”那个骂骂咧咧的小李忽然冲他道:“讲讲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正无聊呢。”
裴攻止仰头看着他,慢慢坐在地上,这分明是个很粗鲁的动作,却不知为何莫名透着些优雅。他的口中实在无味,于是将那片脏脏的柠檬片塞入口中咀嚼。他吃过比这更不像食物的食物,所以,柠檬算得上人间美味。
几人都看着他,他缓缓吸了口气,将黏黏的指尖在地上一擦,染了些尘埃的指头变得干燥,他揉搓着一层薄灰,想了想道:“见义勇为。”
想要在这里生存,他需要赢得别人的尊重,但他知道这里只是暂时的中转,他最终要到真正的监狱去生活。
小李显得有些诧异与兴奋,他还想再问,裴攻止却忽然侧头问道:“你呢?怎么进来的?”
男人手中的香烟忽然断了,那是他刚给他的没有点燃的烟。小李一阵唏嘘,似乎有些可惜了。
那个男人中长的头发,已有五十的模样,皮肤麦色,有些脏一般。身上有不少处伤疤,最耀眼的是他喉咙上的那道,也许因为这个,导致他的声音和别人不同。他开口的时候先做了个介绍:“老呛,没名没姓,没爹没娘。”男人的声音好像是腹部发出的,声音沙哑到一时之间不细细揣摩很难辨认他说了什么。裴攻止看着男人递来的手,犹豫一瞬,握了上去。对方的掌心非常粗糙,有很明显的伤疤。
小李唏嘘一声,站直了身看着角落的男人惊叹道:“大伯!你终于说话了?我还以为你是哑巴。”
这个人身上的戾气很重,裴攻止觉得他才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犯,老男人瞧了那小子一眼,扯了个沧桑又轻佻的笑道:“信不信我能叫你变哑巴?”
“诶!别了。”那人赶忙捂住嘴,表示臣服。老呛收回目光,将地上断掉的烟拾起,珍惜无比的放入胸口兜里,目光涣散道:“入室盗窃。”
“盗窃?”小李刚吆喝了一声,却又赶忙闭了嘴。
老呛点点头,也没有多说。裴攻止在进来之前曾想过以盗窃的方式,但盗窃并不算重罪,没有人身伤害,几乎处以罚金、管制或拘役都有可能,但这便达不到他的目的。而他依旧认为自己是个人民公仆,他不想窃取人民的钱财。他以盗窃为不齿。但凡有手脚能动弹的人都不至于走上这样的道路。不知为何,他对老呛的好感在一瞬间降低了。因为如果是入室盗窃数额巨大或者有什么其他严重情节,他觉得他基本是个无药可救的蛀虫。
但裴攻止并没有表现出鄙夷,唠了一句:“我也是窃取,只不过我用富人的钱去就救贫穷之人。”
“穷人是救不完的。”老呛忽然看了他一眼,很是不屑道:“有些人以穷卖穷,不值得救。”
裴攻止没再跟他说话。因为牢狱里也不见得都是厉害之人。这种好吃懒做的蛀虫一抓也是一把。
老呛的灰色衣裳干净整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