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真躲在衣柜里,听着外面嘈杂的人声。
这里是他父亲的安全屋之一,自从庄园被攻破之后,徐安真就在父亲亲信的掩护之下四处躲藏,辗转了十几天,终于到了这个地方。
说是安全屋,其实并不逼仄,也不狭小,是一栋居民楼里面的小小一居室而已。不在他父亲名下,很难追查到,陪着他的也就只剩下两个保镖。他看过报纸,知道父母都已经死了,于是两天前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枚戒指交给了保镖,让他们送出去求助。
他父亲早年间人脉很广,现在大概也还有能用的,何况就算别人不再是他们家的朋友,徐安真在外孤身一人也无法保护自己,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而已。
徐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而是地头蛇,涉黑十几年,现在终于翻船。徐安真的父亲年纪不大,四十多岁而已,徐安真也不过十七,平常对自己家的生意知之甚少。他年纪小,还在上学,家里就算准备让他继承衣钵也不会这么早,所以他只是耳濡目染,暗处的事情一概不知。
他也不知道父亲招惹上什么人,只知道大概是在洗牌,牵扯到了自己家。道上的人翻脸比翻书可怕多了,一旦动了枪那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甚至要斩草除根。倘若他不去求助,躲也躲不了多久。
戒指是外国带来的礼物,他父亲的朋友的信物之一,徐安真随身携带的也就是这个了。他祈祷了两天,现在终于有人上门了。保镖把他塞进衣柜里,在客厅和来的人谈判,而徐安真就好像担惊受怕的兔子一样静静听着,瑟瑟发抖,希望是来救自己的人。
外面的声音嘈杂,徐安真勉力辨别,只听见几个陌生的男声,似乎在说“小少爷”如何如何,这个小少爷就是他了,话里的另一个人是“我们大哥”,看来无论如何是来了个人的。
徐安真并不知道那戒指是哪儿来的,谁送的,只知道是很贵重的,大概曾经是权戒,传统工艺,拍卖品。他父亲早些年有过命的交情,不过有段时日不来往了,似乎是理念的差异,又似乎不过是那人不在此地发展了,反正他没有见过几次,具体的更不清楚,眼下能做的就是捂着耳朵在杂乱的衣服堆里藏得更深,希望有人能救他。
眼前一片漆黑,时间和声音都逐渐远去,徐安真半梦半醒被一阵足音惊得战栗一下,悚然回神,听着脚步声在衣柜前停下。是皮鞋的声音,沉稳,笃定,带着宿命的声音。
衣柜门被哗啦一声拉开,徐安真应声打抖,随后往上看,正碰上一双眼睛,已经不算年轻气盛的男人仍旧是心平气和的模样,威势却自然而然散发出来。魏玠对他伸出一只手:“没事了,你不用怕。”
他安慰起人来其实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他自己就是最吓人的形象。一身黑沉沉的西装,连带着里面的衬衫也是黑的,只有袖扣是冷冰冰的铂金镶嵌钻石,伸出手的模样既像是天神,又像是魔王。徐安真以兔子的本能判定自己得听他的话,乖顺的伸出一只手交给他,随后就被魏玠抱了起来。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我叫魏玠,你小时候见过我的,我现在就带你走。”
这一回魏玠说的话更多,轻而易举把徐安真公主抱在怀里,掉头往外走。徐安真缩在他怀里,几乎没有什么选择,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在衣柜里缩了那么久,他的半边身子都发麻,一点也不舒服,如果自己走的话早就摔倒在地。虽然公主抱似乎也不够合适,但徐安真知道自己并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实在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人,也许是被吓坏了,担惊受怕的,一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也许是他本来就忘了,这都不重要了。
魏玠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木质基调,但却不温暖,还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徐安真搂住他的脖子,柔软手指下面按着的是坚实的肌rou,隐约觉得自己算是落入对方掌中了,忍不住低下头去往魏玠怀里缩,蜷成一团,什么都不想。
外头站着的人不多,这地方毕竟不宽阔,也容不下许多人。魏玠没有停留,那些人就自动的跟上。楼下停着几辆车,一水都是黑色的。徐安真悄悄抬起睫毛看了一眼,发现魏玠和他上的是第二辆。车队井然有序的启动了,仿佛一条钢铁之蛇。徐安真脱离了魏玠的怀抱,反而越来越心惊胆战。
魏玠绝不会是什么好说话的温柔之人,可这里除了司机就只有魏玠,真正的话事人在这里,徐安真除了和他说话别无选择。如果他父母还在世的话,或许把他送到父母身边之后客气话就不必他来说,但现在他也父母双亡了,于是只好鼓足勇气对魏玠道谢:“谢谢你救了我,魏魏叔叔。”
其实魏玠看面相并不老,甚至十分俊美,只是神情冷漠,不好接近而已。徐安真本能的怕他徐安真对男人的岁数揣摩并不在行,但对方是自己父亲的同辈,叫叔叔总归是没有错的。
魏玠看了他一眼。这是很认真的一眼,没有什么威慑之意,也并不准备以势压人。但正因如此,徐安真很明白在对方眼中自己只是一只小兔子,根本不值得被看在眼里。既然如此,对方为什么一定要救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