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于睿说,“正巧和你闭关的年份一样。”
“那便是了。”沈剑心微微一笑,“人生有几个五年?于师叔,莫要为了一时的心结,而留下一个又一个五年的遗憾。”
在于睿惊讶的眼神中,沈剑心站起身走过来,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也起来。于睿不明就里,随着沈剑心走到屋外,他才说:“我陪你去见卡卢比。”
于睿:“这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沈剑心打断她的话,认真说:“于师叔,人的一辈子会留下许多遗憾,这是正常的,但一时遗憾便罢,莫要将遗憾留到来生。”
于睿蓦地转头看沈剑心。青年道长在她身边浅笑着,看不出丝毫异常。他并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在于睿心中掀起如何的巨浪——
沈剑心,他也想起从前的事情了?
不可能,这是绝不被天道允许的!
可如果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他竟出此言……
原来,看不透的那个人,一直都是自己么。
于睿略略有些失神,被沈剑心拉着衣袖往山门外走,边走边想这些年她和卡卢比相伴的点滴过往。
他像一张白纸,于睿想。
自己刚捡到卡卢比的时候,两人语言不通,卡卢比又目盲,什么都做不了。因此卡卢比的汉话、书写乃至于生活习惯都是自己教的,两人在隐居时,是自己一点点将这张白纸上写满自己的痕迹,是自己一手养出了现在的卡卢比。
卡卢比喜欢她,她并非不能接受;她自己对卡卢比,也不是全然无情。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真的爱上什么人,也没有想过真的会有人相伴余生,因此下意识选择了逃避。
可笑她为天下三智,却难过情关……
在走神中,于睿被沈剑心拉着,一路穿过弟子和香客,往三清殿外走去。她已经顾不上旁人惊愕的眼神,沈剑心坚定的脚步引着她向前,她想,或许沈剑心这次是对的。
而在山门外,那个异族男人最后看了一眼山门,闭上眼,决然转身。
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来华山了,他想,既然她不想看到自己,那便再也不要来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卡卢比迈步,准备往山下走去。
但正是他刚迈开步伐,身后的人群却传来喧哗之声。
卡卢比顿住脚步。
“等等,等等啊!”沈剑心一路把于睿拽到山门外,先放开她的袖子,跑上前去拦住卡卢比:“别走啊兄弟!刚把人给你带到,你怎么就要跑呢!给我转回去!”
卡卢比被沈剑心掰住一边肩膀,强硬地转回方向。
这位纯阳弟子着实失礼,不过卡卢比已经顾不上了,因为他刚转身,便看到了朝思暮想之人正站在山门处,神色虽未有波澜,眼中却似有千言。
卡卢比的脑海中“轰隆”一声,毫无知觉地被沈剑心推了回去,站在于睿面前,和她四目相对,却不敢说一句话。
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弟子和香客,被沈剑心带人轰开的轰开,请远的请远。而这边卡卢比久久地看着于睿,似乎是不敢置信她真的会见自己,却又舍不得别开眼,怕当真是幻梦一场。
最后还是于睿先笑起来。
她说:“卡卢比,好久不见。”
短短七个字,没有一个情与爱,却道不尽其中绵绵。
卡卢比这时候想起了于睿从前教自己的一句汉诗,“守得云开见月明”,大约便是如此吧?
二年相伴,三年追逐,最终,他的月亮还是回头了。
解决了卡卢比和于睿的问题,沈剑心料想最近于睿大约是没空搭理自己了,祁进又不在,听说是去万花谷见他心爱的姑娘,一时间他百无聊赖,总觉得自己身边全是有情缘的人,而他呢?他情缘呢!
沈剑心眼巴巴地看着叶氏商行来人进了纯阳宫的门去见李忘生,却没有理他,觉得叶英当真是“绝情”,连信都不再来了,垂头丧气地蹲在纯阳宫门口,连头上的呆毛都软塌塌的。
摸着手里的愿无违,想叶英;看着手上的金银杏,想叶英。
叶英啊叶英,你在做什么呢?
他从来不怀疑叶英对自己的喜欢是真心的,也从不怀疑叶英不来信是对自己没了兴趣。他只是担心叶英没有音信的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担心他闭关修炼有没有成功。
要不要去杭州看一看呢?
沈剑心用手指在地上画圈圈,先在近处画上一个圆,又远远地再画上一个,中间落下几个点,便是长安、洛阳、巴陵等地。
好远啊……
一个人去这么远真的没问题吗?
说来真是可笑,前十来年他唯一的梦想就是在山上当咸鱼,躺着晒太阳睡觉,为此不愿意练剑,推掉当掌门亲传弟子的机会。结果这样的计划在遇到叶英后便全被打乱,让自己觉得,如果是叶英的话,那么下山去见他也无妨。
那位大庄主看着温温柔柔的一个人,却有着不可拒绝的强势,硬生生将自己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