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秀才道:「实不相瞒,我来了青天塔,求神仙保佑我来年高中。」「可有人证?」「有,算命的齐半仙也在,他还与我说了两句话。」「好啊,那我派人去问问齐半仙。」沈从澜对他和气的笑了笑:「你先回去吧。若你没有杀人,我自会还你清白。」「多谢大人。」温秀才一瘸一拐的走了。沈从澜领着众人进了青天塔,走到最后一层,衙役将带来的木板一块一块搭到铁钉板上,沈从澜带着张夼和高云升,踩着木板上了塔顶。塔顶只站得下三四个人,青檀不方便挤在三个男人中间,便站在倒数第二阶的木板上。昨夜来时,她并未一步步登阶梯,而是径直一跃上了塔顶,没注意到阶梯两侧的墙上留有一些手印。年久失修的古塔,暗红色的墙皮轻轻一碰就脱落,按上去的手印特别明显。青檀轻轻用手抹了下墙壁,手指上带下来一些暗红色的粉末。她忽然间就明白了。窗户昨夜被青檀推开,风呼呼的灌进来。高云升正要去关窗户,突然惊诧的喊了声沈大人。沈从澜走到窗前,低头看着青砖上的泥印,这似乎是半个不成形的脚印。高云升惊疑不定的问:「莫非这是仙人的脚印?」若是寻常人,从这么高的塔顶跳下去,必定会直接丧命化为一滩rou泥。沈从澜扭头问张夼,「若是轻功很好的江湖人士,能否安然无恙落地?」张夼飞快瞟了一眼青檀,「几乎不大可能。除非绝顶高手。」绝顶高手?青檀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对张夼给自己的评价很满意。沈从澜在塔顶仔细巡查之后,吩咐高云升,「你派人去找齐半仙,询问案发那日温秀才离开青天塔后的去向。另外,确认从青天塔走到城门所需时间。还有,派人盯着温秀才,别让他跑了。」高云升立刻派人分头行动。沈从澜对张夼道:「今日多谢张兄相助。张兄辛劳一天,先回去休息吧。」「沈大人若有事吩咐,只管派人去风云镖行找我。」张夼和青檀拱手告辞。一离开沈从澜的视线,张夼绷着的肩膀瞬间塌下来,呵欠连天的捂着嘴,「妈耶,困死了。我得赶紧回去补觉。」「你昨晚是不是没睡?」青檀和江进酒算着时间,张夼应该下午才到。张夼苦着脸道:「这沈从澜可真是个疯子,我半夜就被他叫起来,天不亮赶到幽城,连口水都没喝,他马不停蹄的就领着我去验尸。」青檀笑道:「这案子已经让上任知县丢了官,他从大理寺出来的,若是不能及时破案,不仅丢官还丢脸,自然十万火急。」张夼啧啧道:「他虽是个读书人却Jing力过盛,我验完尸还吃了碗肥肠面,他连口饭都没吃又跑出去,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盒毒药让我查验。」青檀心道,莫非是从溪客书坊?算算时间应该就是那会儿。奇怪的是,他既然是去办公事查案,为何独自一人前去书坊?身边连个捕快衙役都没带?张夼叹道:「本来这案子就棘手,温秀才还火上浇油,限时三天不还他清白,他就要以死明志。」青檀莞尔:「你放心吧,他不会死的,就是做做样子说说罢了,他根本没有踩铁钉板。」张夼惊讶:「为何这么说?你怎么知道?」青檀嫣然一笑,「我方才终于想明白仙人如何辨别以血诉冤的人。」张夼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忙问:「怎么辨别?」「那十八道铁钉板锋锐无比,无论你穿多厚的鞋,上到最后几层,鞋底都会被刺穿。设想脚踩在密密麻麻的铁钉上,犹如万箭穿心,诉冤者脚疼的站都站不住,必定会去扶墙。所以,老老实实踩着钉板上去的人手上会沾满了红色墙灰,那投进去的信,肯定也带着墙灰。」青檀把手掌伸开,给张夼看自己的指腹,上面沾着一层暗红色的墙灰。「我昨夜来青天塔,见到过温秀才投的仙人状,信上干干净净一点墙灰都没有,所以他没有踩铁钉板。」张夼讶然:「你是说,他脚上的伤是假的,一瘸一拐装样子给人看。」青檀点头,接着说,「温秀才住在幽城,随便挑个时辰就能来青天塔祈祷,为何非要在去京城的那天大清早,绕个圈来一趟青天塔?出城又不顺路,还耽误去京城的时间,你不觉得奇怪?」张夼道:「不错,这有点蹊跷。不合常理。」青檀瞇起眼睛看向远处,「我有种直觉,仙人断的没错,杀人凶手就是他。只是没有证据,他绝对不会认罪。」张夼道:「我听沈从澜说,上任的宋知县心慈手软,轻易不对犯人动刑。说不定打一顿板子,他就什么都招了。」「温秀才有不少同窗,到时候又该说他是屈打成招。」青檀想了想,「天寒地冻的百姓不会起太早,但是露宿街头的乞丐有可能在腊八那天见过温秀才。你先别回去补觉。我们去找乞丐打听打听。」张夼挠挠头道:「你方才为何不对沈从澜说这些?」青檀瞟了他一眼,笑道:「不用我说,沈从澜已经知道温秀才就是凶手。」张夼好奇道:「此话怎讲?」青檀道:「他故意给温秀才透露了个消息,来试探温秀才的反应,温秀才已经不打自招露馅了。」张夼还没听懂。青檀解释:「沈从澜说乔娘子中毒那天,温秀才还在幽城。温秀才立刻辩驳,自己那天一大早就出了门,显然他心知肚明乔娘子就是那一天中的毒。如果不是他下的毒,他怎么会如此清楚?」张夼恍然大悟,「沈从澜果然聪明,不愧是大理寺出来的。」青檀打量着街边,「咬乔娘子的那条狗必定已死。现在就只能碰运气,看有没有人见过温秀才和那条狗。」
还真是奇了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