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厌想了想他应该如何措辞,才道:“张群玉是外臣。”晚晚忽然顿了一下,抬眸认真看了看他。容厌似乎对张群玉和她之间的见面格外关注了些。她视线停在他身上片刻。容厌道:“他这次回京,我让他担起的事并不轻松,时间没有那么空闲。”晚晚恍然明白,眼里忽地有了些笑意。“陛下,我过去与裴成蹊相见时,裴成蹊与你算不上君臣情谊深重,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张大人不一样啊,他是你的心腹、你亲自选中的未来宰执。我只是在宫外与他见过一次,话都没说上过几句。他的身世与为人,你都应当比我清楚得多。”容厌顿了顿。张群玉的为人他自然清楚,可是,人也不是不会变。他敏感地追问:“在宫外见过?”晚晚兴致缺缺回答。“我过去曾与师兄天南海北游历,有一次遇上大雪封山,师兄背着病倒的我,多亏了张大人一路照顾,我和师兄才能脱险。”容厌沉默了片刻。师兄、张群玉。为什么连张群玉都遇到过曾经的她,还有过一段生死之前的相互扶持。明明没有什么,他都知道,可他……他甚至忍不住在脑海中开始将张群玉与他自己对比。容厌难以理清心中异样的感受。 纵我不往(六)张群玉是臣, 他是君,叶晚晚是他的皇后,他和她死了也得合葬在皇陵里。就算是楚行月, 他此刻出现在上陵, 也改变不了叶晚晚现在是他的妻这件事。他为什么总是忍不住去计较一个张群玉?容厌知道, 他的不安和猜忌已经严重地有些荒唐。晚晚笑过之后便觉得无趣, 懒得再应付他的情绪。她抬头看了眼天色,扶了一下茶案便要起身,容厌忽然拉住正要离开的她。晚晚被扯住, 皱了皱眉。她只是想去看看外面晒的药材。容厌早上便要耽搁她见张群玉和程绿绮,如今她去看一看药材都要拦上片刻。最近边关形势紧张, 他要做的事情应该比她多得多才是。容厌微微仰头看着她, “程绿绮留在宫中, 她年纪也小,若需要张群玉入宫来见她……可他毕竟是外臣,就算为他开特例,也不能任他随意出入后宫, 得有个限制。”晚晚默不作声看着他。用得着开特例吗?绿绮不可以让紫苏送着出宫回家吗?容厌握着她的那只手微微收紧了些。晚晚索性道:“可以,都行,陛下可以去和张大人商议。”容厌怔了一下,薄唇轻轻抿了抿。他如今在她面前并不刻意遮掩情绪, 可内敛已经成为他改不了的习惯。越是心绪复杂低沉, 面上却越是显得沉静而谋算万千。晚晚看着他。她也不明白,张群玉明明是他的臣子, 是他的心腹, 当初张群玉来见她也是他允许了的,怎么才见了几次, 容厌就这样防备起来。她又不是什么让人看一眼就能爱得不得了的人,张群玉也不是说了几次话就能对人死心塌地。若不是绿绮,她和张群玉本不会再有多少接触。就算有绿绮,又怎样呢?绿绮年纪小,却也不是两三岁离不开人的小孩。晚晚耐下性子思索了下。他在意,那就在意好了,只要别阻碍她在皇宫中要做什么。她反手握住他的手,绕了茶案半圈,走到他身侧。她抬手捧起他脸颊,俯下身,吻了一下他唇角,唇瓣浅浅在他唇角压了一下。晚晚敷衍地亲了他一下,又解释了两句,此刻她必须要去看一看新得的药材炮制到了哪一步,便用力将他的手推开。
容厌眼睛却睁大了些,心跳也停止了一瞬。方才靠近的清淡药香,携着丝丝甜味,柔软的温度在他唇上一触即分。等到他眼前连晚晚的背影也看不到,他才后知后觉地眨了一下眼睛。他忽然感觉脸颊升起一股热意。他和她又不是第一次亲吻,也早就有过很多次唇舌交缠的深吻。可她有多久没有主动亲吻过他了?这次,她也没有捂住他的眼睛。容厌眼中神色渐渐软下,唇角也忍不住微微扬起。他许久没有那么开心过,就连无时无刻不再折磨他的头疾,此刻好像也舒缓了些。只是……她为什么那么突然地吻了他一下?容厌撑住额头,慢慢揉了几下额心。她亲他亲得多了,就连将裴成蹊当作替身那段时日,晚上也能为了应付他亲吻,这次,大概也是在敷衍他。等到晚上,他终于又留在了椒房宫。晚晚今日待在药房中太久,身上沾染了重重的药味。等她沐浴完,容厌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此时披着外袍在书案前批复些信函。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御书房中处理朝事,他做事的效率很高,在御书房中更是方便他下令,基本傍晚前、偶尔午后一两个时辰,他便能处理完当日需要他过目决策的朝事。若非又有什么需要他出面的算计,他很少会让人将朝事搬到寝殿,熬到晚上还在处理朝事。最近这段时间,兴许是北疆的战事在即,事情多得让人喘不过气,他此刻书案上还摞着不少折子。晚晚出来之后也没有打扰他,先行躺到了床上。见她出来,容厌便撂下了笔,将手又洗了洗,而后才回到床榻上。晚晚瞧了一眼他没处理完的那些,“不看完再睡吗?”容厌让人熄了灯台,道:“又没有什么急事,明日上朝前看完也可以。”晚晚也不怎么在意。这都是他自己的事。灯灭之后,他几乎已经习惯了夜不能视物。容厌搂抱着她,寝殿之中地龙热气充足,甚至还有些热,他怀中温度刚好,晚晚也没有排斥,便任他抱着。他和她不知道这样抱着入眠过多少次,感受着怀中她轻轻的呼吸和心跳。容厌没有见她的这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