淌着,在美丽的夜色下显得若无其事。我伸长胳膊,用树枝拍打水面,试图将它唤醒。粼粼的波光四散开来,像是切割好的碎钻,倒映进我的眼睛里。
我在岸边站了一会儿,把树枝放下,赤脚走入水中。
李新宇溺毙的位置,水深不过我的腰部,只是水流要比此时更加湍急一些,我无法获得他当时的感受。
就像我无法接受他已经不在了的事实,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尸体傍晚才被挪到殡仪馆。在此之前他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台子上,接受着相关人员的围观。
我那时才看清,他那天晚上在宾馆里被我忽视掉的、变形的腿。校长告诉我,是骨癌,有时会疼得走不了路,除了定期去复查,他已经很久没离开过村子了。
李老师的父母只掀开一角蒙在他脸上的白布,就被他定格在脸上的表情吓得不成样子,前来吊唁的村民们对他满身的痕迹表达质疑的时候,他们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转头便叫殡仪馆的人赶紧把他火化掉。
被火化完毕的李老师变成了一抔骨灰,装在盒子里,他母亲想把他带回海南,他父亲不肯,说他是东北人,要留在故土。两人争执不下,最后决定把骨灰撒进那条将他带往另一个世界的河流。
我忍无可忍,大吼一声冲了过去。
19日。
我决定离开。
太阳照常升起,与那天早上没有两样。我再次来到河边,模拟着李新宇把人推到岸边后落水的动作,假装脚下一滑,向后倒去。
在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我仰起头看见了太阳,强烈的光线刺得我马上闭紧了眼睛。
原来活着的人是无法直视太阳的。
20日。
回家了,椰子糖还在。
……鸭子也在。
就写到这里吧。
小砀村,我在跑高速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地经过,但我一次也没有再踏入过那条河流。我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胸腔往下的位置,温柔地抚摸着。
他不属于那里。
他属于我。
我们会在一起,永永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