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似乎要把他的脊梁骨戳断才肯罢休。才过了没几天,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连走路都是低着头,一听到周围传来声响,就如惊弓之鸟般恐惧地左右张望。
当时我正坐在教室里走神,透过后门上的玻璃看见他拎着装着各种手续材料的纸袋,一路鞠躬赔笑走出教学楼,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等他走过,我按住跳个不停的胸口,深吸一口气,举手说上厕所,然后追了出去。
没有人去送他。他路过正在上课的教室,里面的老师像躲瘟疫一样关上了门。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李老师终于不用再维持那个悲惨的笑容,他从平时没什么人走的小门走出教学楼,我跟着跑下来,气喘吁吁地叫了他的名字。
他转过身,有些意外地看着我。
四目相对,我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他先开口了。他问我,你头上的伤好了吗?
我点点头,说,老师,你瘦了。
他又露出了那个我熟悉的淡淡的笑容,这次他主动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好好学习,还有时间。
我问他,你是不是要走了?
他看着我,平静地点了点头。
再送我回一次家吧……我说。
整个下午我的大脑都处在隐秘的兴奋和失落里,我想要晚上快点来到,又想它永远不要来到。相聚总是依附着分离,就像新生不得不从死亡中攫取营养,否则那声啼哭便达不到它该有的响亮。
事实上李老师没有答应我,但这并不妨碍我相信他会来。
二晚结束,我背着书包走出校门,来到停车场。
一辆琼b牌照的比亚迪在角落打起双闪,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李老师从兜里掏出一颗椰子糖,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虔诚地吻了吻他的手背,他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但没有抽回手。
路上我问他之后有什么打算,要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海南?李老师说他本来就是东北人,只不过父母在他小的时候迁去三亚工作而已,他自己还是会待在这边。
言语间我感觉到他似乎不太想回家,但我那时候脑子里装不了太多东西,便只是默默松了口气,又问,那你还打算继续当老师吗?
他自嘲地笑了笑,摇摇头,说,还没想好,估计不当了吧,这行跟我犯冲。
不当也好,我说,不当也好。
你以后得收着点儿脾气,他不忘叮嘱我,说冲动误事,别跟自己过不去。
我应着,扭过头望着窗外,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表情。
他开得很慢,就像他也有那么一点舍不得一样,然而一段路再远,车开得再慢,只要无法停下来,就总会有到达终点的时刻。我们都只能向前走。
李老师在我家楼下单元门门口踩了刹车,我笔直地坐着目视着前方,却什么也没有看进去。他等了一会儿,轻声提醒我说,到家了。
我右手死死地攥着安全带,嘴唇抿成一条线。
分别的时刻到了。
我不想走。说出来会显得我很矫情,但我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这不仅仅是失去一个照顾我的老师的问题,而是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愿意如此包容我的人了!我的脆弱、我的丑陋、我的幼稚,还有我不愿意宣之于口的一切……
我将会死在今天,因为明天的世界又将变回那个残酷的世界,我不想活在一个没有李新宇的世界里。
李非,他说,你该走了。
我说,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他没动,示意我说。
我问他,你能抱抱我吗?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觉得自己叽叽歪歪的烦死了,从头到尾就只会对他诸多要求。我也不想这样,是他把我变成了一个顾影自怜、患得患失的傻逼。
李老师解开安全带,身体从驾驶位上探过来,用力地抱了我一下。
我的那些破碎的想法就全部融化在了他的拥抱里,哪怕过了很多年,那个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拥抱,也依然持续地安抚着我。
与李新宇道别后,我掀开门帘回到家,上扬的嘴角还没有跟着心情一起平复好,下一秒,胳膊上突然传来的灼烧感痛得我一个激灵,我倒吸了口凉气,连忙甩手退开。
李开明捏着半支刚刚熄灭还冒着白气的烟,咧着嘴看着我。
还他妈的没跟你那小白脸老师断了呢?车在底下停了半天,你们在里面干吗了?他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变态的,是你插他还是他插你啊?
当时他被叫到学校,在校长室里和李新宇有过短暂的一面之缘,我冷冷地看着他,李老师叫我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我便决定成熟地不发一言。
李开明显然对我的沉默十分不满,他把烟重新叼回去,用打火机点着,吸了一口,然后把烟雾吐在我脸上。
我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将这份羞辱照单全收。心静下来确实会多出几分从容,他越是想要激怒我,我就越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