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了台出租车在后面跟着。
我在一边听着,心情一波三折,先是震惊,震惊之后是情不自禁的狂喜,狂喜过后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我喜欢老师。”我听见我自己说。
我在门后装模作样地转了几圈,赶上闹闹哄哄过来的一帮人,我赶紧趁机混在他们中间溜了进去。
与其说我熟悉和他有关的东西,不如说他的车牌过于扎眼,毕竟在东北很少出现琼b,属于不封建迷信但还是很好笑的程度。
在几乎失去和他所有的交集之后,我平静地回到了原来的那种生活中去。
我往后退了一步,二人在他身边坐下来,帽子男看了我一眼,问他,怎么,又叫了一个?
,你有男朋友吗?”
司机好像没太相信,但他看了看我身上的校服和我肃穆的表情,还是踩了一脚油门。
跟了一阵儿,就见李老师把车停在胡同里,然后进了一家酒吧。
去我那吧。李老师说。别搞太晚,明天还得上班。
我把身子靠回去,看着窗外冻僵的风景。一路无话,他明明可以直接把我撵下车自生自灭,却还是把我送回了家,李新宇啊李新宇,哪有你这么钓鱼的。
那天并不是语文晚课,一晚结束我就走了。学校对面的停车场那个时间没剩下多少台车,所以他的琼b格外显眼,我从他车后面绕过去,想假装路过看看他怎么还没走,竟然看见他左侧后视镜的方向隐约有个小红点。
那要看你了,帽子男说,上回弄到一半就睡着了,你那酒量能不能少喝点,溜人呢吗不是。
他的表情十分慌乱,咳出的生理性泪水挂在眼角,在我眼里简直就是一道佳肴。
于是我不再去上二晚了,我不想为了放学时他拍我肩膀的那一下装睡很久,我逃语文课,逃语文晚自习,再后来,他终于和其他科任老师一样,下午上完自己最后一节课就走了。
酒吧里灯光很暗,我把校服上衣脱了,翻过来系在腰上,没人再注意到我。李新宇背对着我坐在角落里,面前的小桌上已经摆了七八个空瓶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不说话,好像有点受伤。我觉得自己真是个恶人,李新宇他有什么错?他只是做了一个好老师而已。但我又有什么办法?我是个乞丐,我没有原则没有底线,他朝我伸过来的手那么坚定,让我一瞬间以为我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开车来的?帽子男的同伴又问道,一只手就攀到了李老师的背上,摸了几下又伸下去,揉捏着他裤子后面的口袋,以及里面的皮肉。
他低着头,连我站在他身后都没发现。
我知道他依然在偷偷注视着我,趁着去语文组送练习册的机会,我说老师,宁可当跟踪狂也不敢正面处理问题是吗?既然不喜欢我,就别继续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去关心关心扶得起的学生如何呢?你以为我很愿意当这个课代表吗?
他一下子就沉默了,闭上了嘴,把头偏过去不再看我。我也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好,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车子在一片死寂中启动。
李老师越来越沉默寡言了。其实他原本话就不多,都是被我扒着才不得已费上许多口舌,但结果还是徒劳无功。我越来越厌恶自己。如果我喜欢他这件事剥去了他的笑容,而只是为他增添了无尽的烦恼,这样的喜欢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就又被我呛到了,捂着嘴咳得昏天黑地,半天才缓过来:“你说什么呢?!”
我以为我的爱情会随着秋天的落叶一同被卷进雨天的下水道,直到我在校门外的停车场看见李新宇的车。
果不其然,后面几天他开始躲着我,放学时把我叫醒就直接走了,跟我一起下楼的时候也是面无表情,不肯多说一句话。这种刻意在我眼里就像小孩闹别扭,让人心烦。
日了。
司机问我要干什么,我说抓我哥,他在外面处了个对象,一个月不回家,爸妈很生气。
……嗯?李老师眼神迷蒙地抬起头,并没有看我,帽子男的同伴就问,去你那还是去我那?
我停下了脚步,钻进路灯后面的黑暗里。
过了一会儿,李老师把手伸出车窗掸了掸烟灰,然后开车走了。
这是最好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结果,是只能如此的结果,像落在烟灰缸里的灰烬一样,让我有种入土的安心。
我不奢求他能捞我上岸,我光是对抗心里那想要把他一同拉下水的邪恶念头就已经筋疲力尽了。对我来说他太干净,我不敢碰,可是越不敢碰越想碰,想把他变得和我一样……苍天啊,为什么你要如此地折磨我!
车停在外面。李老师含糊不清地说。帽子男给同伴使了
我也意图跟着去,却被门口保安拦了下来,说未成年不让进。
我想拍一拍他,又怕看到他惊愕后生气或是冷漠的脸,在我犹豫的工夫,却看到两个男人走上前来,熟稔地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其中一个戴帽子的说道,不是吧,新宇,又喝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