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圣旨中并未写清楚是哪一位皇子犯下大逆不道之行,只写下皇太子三个字,这个‘太’字若是去掉一点,就是‘大’字,皇大子亦可代表皇长子!”当即有拥护大皇子的臣子出言驳斥:“姜少傅清楚自己和九皇子难道罪责,死到临头,还想要往大殿下身上泼脏水。大殿下他又没有行巫蛊之术,何来大逆不道之举?”姜玉竹懒得同小鬼争辩,她仰头看向金阶上的大皇子,神色凝重,眸光清亮,字字铿锵有力:“大皇子幽禁陛下,诬陷太子,独揽朝政,又怎不算是大逆不道之举!”少年目光如炬,下巴微微扬起,纵然是仰视的姿态,可眸底噙着的蔑视,却让大皇子觉得自己仿若低了他一头。不愧是太子亲手调教出来的人,一身铮铮傲骨,刺得人猝不及防。金銮殿中的文武百官能走到今时这个位置,都不是傻子,他们顺着姜少傅的话细细一琢磨,再联想起耀灵帝久未上朝,太子不明不白陷入牢狱,不由对面前的圣旨存了几分疑心。“太”和“大”两个字只差这一点,若是被人有心添上这一笔,却是相差千里站在高高的金阶上,可将殿中百官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众人脸上浮现的疑虑,同样被居于高处的大皇子看得清晰。他眉头紧锁,上下牙关紧咬,厉声道:“来人啊,将姜少傅押入地牢!”“大殿下且慢!”萧时晏走出列,他与“少年”并肩而立,目光坚定,不卑不亢道:“姜少傅只是存疑圣旨上的内容,敢问大殿下,姜少傅何罪之有?”“哼,姜少傅身为太子的少傅,日日与太子为伴,太子在府中行巫蛊之术,姜少傅又怎会不知情,没准儿他还是此事的主使者,应当对其严刑审问。”“胡大人究竟是要严刑审问,还是想屈打成招啊?”大殿内的文武百官在这一刻分崩成两派,相互争执不休,其中武官多是太子一手提拔起来,这些人嗓门大,脾气火爆,他们把姜玉竹和萧时晏二人严严实实围起来,对上前擒人的皇城使亮出沙包大的拳头。大皇子看向大殿里混乱不堪的局面,他头部血管突突直跳,脑袋像要炸开一般,正要命人将扰乱朝纲的姜少傅就地处置了,以儆效尤。这时候,一道尖细的声音打破了僵持不下的局面。“诸位大人,皇上醒了!”众人纷纷止住了声,齐刷刷看向前来通报的小内监。小内监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话都有些说不利索:“皇皇上上方才醒来了,皇贵妃娘娘得知金銮殿里发生的事,说若是有那位大人对圣旨内容存疑,可以前往晏安宫面见圣上。”于是乎,乌乌泱泱的百官来到晏安宫殿外,众人推举出性情耿直的司马丞相和十余名官员一起进殿探视皇上。暖阁中央的鎏金狻猊香炉吐出袅袅青烟,浓郁的沉香气醺得人皱起眉心。明黄色纱幔下,耀灵帝虚弱无力倚靠在紫檀木镂雕床头。耀灵帝眉眼耷拉着,他苍白的双颊透出不正常的红晕,犹若回光返照般出现短暂的生气。皇贵妃端坐在床榻边,正在服侍皇上用药。司马丞相先是与皇上浅浅交谈几句,见皇帝虽然面容憔悴,但口齿清晰,于是他拿出大皇子在早朝上宣读的圣旨。耀灵帝枯枝般的手展开明黄色卷轴,他浑浊的瞳仁久久盯着圣旨,半晌未语。一旁的大皇子看见,不由蹙起眉心,他感到莫名紧张起来,低声催促道:“父皇,这道圣旨是昨夜您醒来时立下的,您还记得吗?”皇贵妃面色平静,她抬手将玉瓷勺放在皇帝唇边,柔声道:“陛下,再喝一口药罢”耀灵帝目光呆滞地摇了摇头,皇贵妃眸光温柔依旧,只耐心地低声劝慰陛下再喝上一口。耀灵帝颤颤巍巍抬起胳膊,忽而奋力打掉皇贵妃手捧的汤药,滚烫的药汁洒在女子华丽的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裙上。“陛下”“父皇”皇贵妃和大皇子惊讶于耀灵帝激烈的反应,二人脸上皆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耀灵帝涣散的瞳仁渐渐凝聚,他将手中的金轴狠狠丢在地上,双掌撑着床沿,胸膛跌宕起伏,气吁吁半晌,终于断断续续吼出一句:“朕不曾废黜过太子!”暖阁内的几位官员一时被这场变故惊愣在原地。大皇子扑通一下跪在龙榻边,口中急急喊道:“父皇,您昨夜分明不是这样说的您说太子不孝不仁不义,不配为大燕的储君”耀灵帝哆嗦着手指向大皇子和皇贵妃,目光愤恨,咬牙切齿道:“逆子,毒妇,朕要杀了你们二人!”与惊慌失措的大皇子不同,皇贵妃看向满面涨红的耀灵帝,那双总是盛满柔情的眸子渐渐冷下来,她转头看向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郎”。“姜少傅今日未携一兵一卒入宫,看来是备好万全之策?”被点到名字的姜玉竹扬唇一笑,语气淡然:“哪里有什么万全之策,像娘娘这种Jing心筹划上二十年的计策,终究是功亏一篑,足见邪不压正。”从五皇子口中得知南朝遗梦香的作用后,姜玉竹清楚无论太子接下来走那一步棋,都会在棋局中处于被动,既然如此,那不如制造一个契机,让大皇子他们先动手。因此才有司天监千挑万选出的好日子。天狗食日这样机不可失的好机会,定会让皇贵妃按耐不住,再一次对耀灵帝使出南朝遗梦香。南朝遗梦香的气味和沉香极为相似,太子动用蛰伏在晏安宫的宫人,悄悄将皇贵妃每次点燃的南朝遗梦香换成普通的沉香。这一次,并未彻底陷入昏迷的耀灵帝将皇贵妃和大皇子的谋划听得一清二楚,无奈晏安宫里都是皇贵妃的眼线,他只得听从太子派来宫人的话,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