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朱小芋的休息室包扎伤口,酒器杂质用镊子取出来的时候一汩血就从大鱼际的位置涌了出来,也不知道他怎么对自己下了这么狠的手。
秦君谦宛若一只被训练过的大狗,沉默地坐在沙发里,让抬手就抬手,让伸爪就伸爪。
大熊看了看秦君谦低垂的头顶,迟钝地感受到他似乎是有些痛苦的——原因不明。
这种痛苦像隔着层毛玻璃,他看见了一点轮廓,无法感同身受。所以他刚才用哄孩子的方式哄了老秦。
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秦君谦的信息素今天格外地黏人——当然,信息素看不见摸不着,只是被标记过的能感觉得出来。它们像有无数无形的触角,腻腻歪歪小心翼翼地从他的小腿往上,缠绕到腰部,再从背后包围住他,渴望用撒娇来取得关注。偶尔转个身,弯下腰,有个什么肢体动作,它们就消散了一点,不给他任何束缚感,等到他静止不动的时候又缠上来。因为毫无压力,很快就被大熊适应然后忽略了。
要是放早些年秦君谦的信息素能有这么直白可爱,他可能会幸福得昏古七。
大熊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摇了摇头。
“轻点。”秦君谦缩了缩手,看似是在叫疼,其实是不满他的愣神。见他终于注意到自己了,又恹恹地问,“看到我受伤觉得很可笑吗?”
那口气和以前生病初愈时爱跟大熊没事找事一模一样,因为非常清楚对方从来不计较这些,好像不无理取闹一下就吃亏了。
“是很可笑啊,”大熊没好气地抬了抬眼皮,“怎么好端端拿个酒杯都能把自己手弄烂,有这么大力气你不如去参加拔河比赛,手不想要了的话可以捐给没手的人啊,疼”
秦君谦捏住他的脸颊往上一提,被他一巴掌拍掉,“干嘛啊你,烦不烦。”
他闻言似乎有些不高兴地收回了手,拇指搓着食指一侧,心里却像开了朵小花,在日光和微风下摇曳,脑袋晃来晃去。
感觉又一次被治愈了。
以前也不知道,自己原来这样渴望曾经亲昵的包容和爱护,就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过,是一对谁也别嫌弃谁的老夫老妻。
“大熊,干嘛呢,消息也不回我,原来是躲在这儿偷懒呢。”
本该在准备室等待的婚礼主角突然出现在门口。他一手扯着粉嫩嫩的领结,另一个手肘搭着西服外套,靠在门框上调侃他。
“你怎么过来了?婚礼马上要开始了吧。”大熊撒开老秦,笑眯眯地走过去,秦君谦在他动身时手指动了动,下意识想抓住他,最后忍住了。
“我出来喘口气,这礼服真是热死我了。”
纠纠从他后面探了个头,“爸爸。”朱小芋用下巴点了点小家伙,“你儿子找你呢,我就顺便带过来了。”
“诶?你不是去看喷泉了吗?”纠纠扑过来抱住他的腰笑嘻嘻,他摸了摸他的圆脑袋。
孩子仰头看他,灰扑扑的眼珠子随着生长发育仿佛正在经历变色,眼底映射光点时有种动物幼崽的蓝膜既视感。“喷泉看完啦,纠纠好饿哦”
秦君谦拿来休息室的戚风蛋糕,哄着纠纠先垫垫肚子。“再忍一忍,婚礼一结束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
朱小芋和大熊单独出来站在过道吹海风,问道:“纠纠现在都还没对秦君谦改口,是你的意思吗?”
熊米摆摆手,“我没管过他,一个称呼而已,他乐意叫啥就叫啥。”
“心真大啊。”他笑了下,然后沉默下去,过了一会儿,忽然说,“我老爹快不行了,医生说要我们做好后事准备。”
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对死亡这种沉重的话题大熊有点猝不及防。“小芋”
“没事,不用安慰我了,我想得很开,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海风强劲,朱小芋额前被发胶Jing心定型过的刘海都吹下来了一小撮,他爬了爬头发。
马上就要步入婚姻礼堂,但是他一直漫不经心得像一个局外人,也不见丝毫的紧张、激动。
“所以你和罗塍结婚,主要是为了你老爹?”熊米问道。
朱小芋没否认,眯着眼看海面上追逐戏闹的海豚,嘴边有了些笑意。“这样大家都满意了,不挺好的吗?”
看着朱小芋毫无情绪的侧脸,他出神地想,生过孩子之后这家伙的鼻梁上长了些雀斑,看着比以前更孩子气了,一点不像是个已经当爸爸的人。
“那孩子呢?说起来,到现在你都不肯他起个名字,哪怕是ru名。”
朱小芋手拍在栏杆上,答非所问的:“孩子很好啊,老爹看到我有伴侣有孩子,家庭美满,走得会安心些。”
熊米沉默下来。
他们年少的时候,对爱情都有过极大的热忱,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可到头来什么也没争取到,落得一身疲惫,和心灰意冷。
日子总归还是要过下去的,但是对自己以后的人生真的还会抱有期待吗?
不知道是不是被海风吹得太久,头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