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栖桐已经见怪不怪了,叶清弋此人早晨火气大得很,自从两人互表了心意之后,叶清弋就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一点也不掖着。戚栖桐被缠弄烦了,抱怨过几次,叶清弋反倒比他还委屈,说什么自己可怜见的,二十多不要通房,要身心如一,不愿去外头胡来,明媒正娶的夫人又不许他近身,开不了荤还不能闻闻味道么……戚栖桐一想到就要发笑,又因着昨夜叶清弋行事时受了挫,戚栖桐有些心疼他,便忍了下来,由他乱抱一通。叶清弋知道不好扰人清梦,并没有弄出很大动静,但他不知道的是,戚栖桐的腿早就有了感觉。戚栖桐忍着,最终还是没有忍下去,装作刚睡醒的模样看去,噎道:“……我是半残之人!”叶清弋没有丝毫没撞破之后的心虚和窘迫,但多少收敛了些,抱着戚栖桐的肩侧身躺了下来,哼哼道:“瞧你说的,我是你夫君,不是登徒子。”“你也差不多了。”叶清弋摇了摇戚栖桐的肩,兴致勃勃起来:“夫人!不如我现在就来做登徒子!”戚栖桐定定看了他一会,接着眉头一皱,然后重重地在他肩上拍了一掌:“赶紧走!”叶清弋的脸垮下来,但乖乖起床了,一条腿已经落地了,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飞快在戚栖桐唇上落了一个吻。“晨安,我的夫人。”戚栖桐是再也睡不着了,躺在床上,伸长手,挑开帘子,安静地看着叶清弋穿衣。好久不穿官服,叶清弋穿起来有些生疏,又在床上磨蹭那么久,这会知道匆忙了,越忙越乱,要压衣领,要套上薄甲,长靴也要套,叶清弋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戚栖桐看着在日光下手忙脚乱的叶清弋,不禁想到今后自己站在他身边帮他整理衣领的场景。戚栖桐的手慢慢放了下来,让帘子将他们隔开,就像昨夜他试图与月隐撇清关系,无形间拉长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我要走了。”叶清弋的身影近了。“等等。”戚栖桐坐起来,抬手拉开帘子,鲁莽地撞进叶清弋怀里,嘴唇飞快轻触了他的眉心。叶清弋怔了一瞬,大手扣住戚栖桐的腰身,眼睛似乎要喷出火。小厮在门外催了,叶清弋无法,放下了戚栖桐。戚栖桐目送他出门,直到叶清弋脚步声消失,之后,戚栖桐双脚踩在了地上,“小羽,进来吧。”如今只要屋里只有他们两人,戚栖桐便会用上双腿,洗漱更衣一应琐事都亲力亲为,小羽在一旁站着,显得无所事事起来。
但戚栖桐还是很需要她的,比如说束发的时候。“怎么了?”戚栖桐透过镜子打量小羽,他早就发现了小羽的反常,不过一直都没有机会说,小羽似乎有心事,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戚栖桐笑:“你还在为那件事自责吗?我没怪过你,叶清弋……你什么时候在乎过他的想法?”听上去自己像个恶奴,小羽想辩,又忍住了,嘀咕:“君上喜欢他,小羽也要敬他的。”很勉强,戚栖桐问:“你还是对他有偏见?因为我?”小羽迟疑地摇摇头,“叶大人其实……他救过我的,人也不算坏,君上要是非选一个人来喜欢,叶大人是个很不错的选择。”戚栖桐听笑了,未经情事的姑娘天真得可爱,喜欢在她的想象中,变成了一件十分简单的事,连人都可以选择。“那你为什么不愿我跟他在一起?”“小羽没有不愿!”小羽吓得眼珠子都瞪出来,君上连这种话都能说出口,倒显得她一直在顾虑的只是小事。小羽的双肩落了下来,一点点地梳开戚栖桐的长发,小声地说:“君上要跟他在一起,不回四时宫了?你不要我娘和秋澜姑姑她们了吗?”戚栖桐注视着镜子里的小羽,轻声问:“你不是还不想回四时宫么?”“那、那是我的事……现在在说君上的事呢。”小羽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她遭受了那么多,如果回去,只会让阿娘伤感,只会打扰她现在重归平静的生活,但君上不一样。“秋澜姑姑她们一定很想你。”“小羽……”戚栖桐拉过她的手,牵着她让她绕到自己面前,他轻笑,无声地揉了揉小羽的发顶,“我也想她们,我没有不要她们,这并不是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小羽不明白,可是……君上宁愿伪装、宁愿身不由己也要留在叶清弋身边,这不就是放弃了本应该有的自由和亲人了吗?看君上沉思的模样,似乎他也没想明白呀。戚栖桐没再说什么,他把梳子塞进小羽手中,重新看向了镜子里的自己,突然伸手抹了抹镜面。他还以为镜子脏了,竟让他的脸看起来结了一团愁云——小羽的话让他想起了薛晏给他的“忠告”。薛晏拿叶清弋威胁他,他必须尽快做出选择,月隐庄主和封君,他只能选一个,如果他不选,那也简单,他主动告诉叶清弋所有的一切。他早就察觉了叶清弋的试探,但他没准备好,昨夜叶清弋追问得太突然了,他想也没想,矢口否认他与月隐太深的联系。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月隐与外族的关系、他与季亭的联系,还有他并非绝症的腿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