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十二夜,向来收比同道高十倍以上的价,做同道不敢做的生意。杨洋隶属于十二夜,是组织里做完任务回到长安交差,无意中得知十二夜接了一桩价值十万金的任务。十万金,买一个人的命。没有新任务的麒麟,磨好了剑,离开长安,往东去了洛阳。京城之中,怨声增多,盖因在位之皇帝近年行事偏颇,加纳宫人无数,宫中开销日巨,为了养活后_庭众多的人,刘志竟不顾群臣反对,公开卖官加税。百姓无不怨恨朝廷的严苛和荒谬。十一月初九,罢朝后,御史大夫丰宣将满腔愤怒延引至德阳殿,与刘志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丰宣一再强调:“你这样做,天下百姓会寒心!”刘志总是不闲不淡一句:“宫里非常缺钱。”提到后宫的花销,丰宣更加怒不可遏,说起话来也不是很客气:“缺钱?你少纳宫人不就不缺钱了吗?我就不明白了,你就这么一副身子,要那么多女人何用!”“如花似玉的美人,各有各的娇和媚,朕难道会不喜欢?”“但你喜欢的也太多了!你怎么能盘剥百姓来供养你的后宫?你不懂贤君之道吗?”“朕也曾免除他们半年的赋税,好话没讨着几句,现在不过是想将施予他们的一部分拿回来,赋税才增了两成,他们就心急眼红成这个样子,可知,好人是很难当的。”丰宣气得直瞪眼:“你这是什么话?你从来没有尝过做百姓的苦,怎知两成赋税对他们来说有多难交上来!还有,从来只有昏君会想到靠卖官鬻爵来换钱,你不做贤君反倒要做昏君吗?”刘志仍旧是一副淡定的模样,闲闲看着手底下的一卷书,无所谓地说:“关内侯、虎贲、羽林等官爵,没有放太大的权力,卖出去说白了不过是个空架子。再说了,朕是皇帝,朕可以封那些人官,也可以找理由罢免他们。”“但是最终受苦的都是百姓!你忘记顺烈皇后对你的遗训了吗?她说得很清楚,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你要想在这个皇帝宝座上坐得安稳,就必须……”“好了,不要说了,朕自有安排。”“你的安排就是不顾后果地拆东墙补西墙!”刘志闭眼扶着额头:“行了,朕已说了,朕自有安排,你先退下去。”丰宣看他这样,不由得切齿:“头痛了吧?照此下去,还有够你头痛的时候!哼!”言罢,拂袖怒去。尹泉捧着大臣的上书进殿,正巧与丰御史错肩而过。尹泉小心翼翼将群臣上书搁在案头。刘志带眼瞟过,顺手拿走最上的一份展阅。字迹很眼熟,是渭阳侯邓弥的上书,条理清晰,逐一说明卖官与加税的弊端——邓弥极少上书言政,但就此事,这已是连上的第三道书了。刘志越往后看,脸色就越难看,终于忍不住爆发,盛怒掀翻了御案……陛下罢朝多日,群臣每日都在殿前跪足两个时辰才散。昆阳君府的东院,素来清静。十二夜派出的人,在初十之日已经到达了洛阳,接任务的赵氏两兄弟,是一等杀手,非常谨慎,东方少主说,雇主要求让渭阳侯体体面面地死于一场“意外”中,惊动的人越少越好,尤其不能使得官府有机会插手。赵氏兄弟暗中跟了渭阳侯几日,发现无法在路上下手,最终还是决定在昆阳君府中动手。当中夜寂静,赵氏兄弟伏在墙头伺机而动时,他们不曾察觉夜色里另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麒麟不知道赵氏兄弟在布设什么样的“意外”,直到这一夜,赵大偷溜进邓弥的房间,转眼出来,将门封好,片刻后,屋子里起了火光。冬日天寒,火盆中的火未完全熄透、灯烛不记得吹灭,都可以导致一场屋损人亡的灾祸,事了也怨不得旁人,只能怪自己命不好。赵氏兄弟武功不弱,一对二没有胜算,屋内火光愈盛,麒麟心急如焚,却不敢妄动。忽地记起隔院墙根下有一只大黄狗。这大黄狗活的岁数长久,有些懒了,轻易不出声叫唤,平常也都懒懒伏在墙根下,别说晚上注意不到,就算是白天来了,不仔细瞧,也瞧不出它窝在哪一处。麒麟掏出一只小布袋,里面是夜光石研磨成的细粉,卷一个布团,沾满夜光粉末,拿捏力度掷准在赵大的发冠上,赵大回头看看,以为是风,而那些夜光粉末则纷纷扬扬黏了他半身,布团也散开披挂在他背上,赵大却不曾察觉。骨碌石子响,墙根下的大黄狗抖抖耳朵醒了,再是一块发亮的石子从天而降,大黄狗吓了一跳,连忙吠叫,它撒腿围着发亮的石子兜圈,猛地瞧见院墙上有一片荧绿的光,就越发叫得大声了。隔院已经有人惊醒,屋子里亮起了灯烛。赵大见那狗朝他们叫个不停,怕被人发现,领着弟弟跳下了墙头。夜色里掠过一道暗影。麒麟削断门上绳索,踹门进去,屋内火光冲天,幔帐尽数烧毁,邓弥毫无声响,平静躺在火海之中,麒麟慌急扑上前,探她颈下知她还活着,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下了,但却左右叫不醒她,想来也许是中了迷香,情势危急,只能先将人救出去。赵氏兄弟走到半路,赵二发现哥哥身上沾染了夜光粉,两人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决定折回原地。麒麟抱着邓弥逃出火海,用冷水扑醒了她。“大哥,果然是有人从中作梗!”
邓弥迷迷糊糊醒来,陡闻一声厉喝,然后,她被人放在了冰凉的地上。麒麟不能让他们知道他是谁,在抬头之前,他飞快将面纱拉上了。“尊驾是何方神圣?”“大哥,还问什么问!杀了这两个,任务就算完了——渭阳侯牵涉江湖纷争,无辜被殃及了性命!”弟弟性急,不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