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度假回来后，一切回到了正轨上。
李陌在师兄元朗这里谋了一份兼职，替他写一些科普小文章。李陌手上也终于有些正常的收入了。
然而肚子已经变得太明显了。夏末初秋的天气，怀孕的人又怕热，没法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李陌只好把戴康城派去医院了。
戴康城第一次踏进那个病房，看到那嘈杂简陋的环境，就不自觉皱了皱眉头。但是看到李妈妈坐卧在病床里，眼前又是一亮。那是久病在床的人，早也没什么梳妆打扮，但还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知识分子，鲤鱼乡123，看到戴康城时，朝他亲切地笑，非常有气质。
戴康城出门给李妈妈打水的时候，给李陌发了条消息，通知他要把妈妈换到单人病房去，结果遭到李陌五六个电话连环追击极力阻止。戴康城想，行吧，从李陌的性格来看，他妈妈肯定也是特别怕麻烦别人的那种人。可别好心办坏事了，便雇了一个高级护工，把李陌本来请的廉价护工给替换掉了。还找医生详细了解了李妈妈的病情和用药情况。
戴康城回到病房后，毕恭毕敬地坐在床沿，手里剥着橘子。他自称是李陌的同事，李陌出差半年，走前嘱咐他来照顾她。那之前李陌早就和妈妈打过招呼，所以李妈妈看到戴康城时非常高兴。然而听到李陌要离开半年时，李妈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要去半年？他和我说，就去几个月，我以为只是两三个月，原来要去半年”李妈妈反复说，“这次怎么要去那么久。他每次回来，腿啊手啊，被虫咬得一塌糊涂”
戴康城安慰道：“他很懂得保护自己的。”
李陌妈妈听了直摇头，又意识到有客人在，便笑了笑，解释说：“那傻孩子，是个直楞的性子。在他心里，他做的那些研究比什么都重要。”
戴康城看着她温柔的轮廓，心想，李陌和妈妈真像啊。
“他做的研究您了解吗？”他问。
李妈妈：“我不了解，他很少说的。我只知道他有一次为了取材，跑到草丛里面。他们平时都要先扫一扫前面的草，把那些蛇啊虫啊，先吓走。结果那孩子心里太激动，就直接这么走进去，就被蛇咬了。”
戴康城配合地说：“那可真是不得了。”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李妈妈：“幸好那是一条无毒的蛇，但也把我吓坏了。到现在他大腿根子上还留着疤呢。”
戴康城回忆了一下，心想，还真有。戴康城从遐思中反应过来时，发现李妈妈正看着他。
“小戴，你和李陌认识多久了？”李妈妈问。
戴康城不想穿帮，便如实说，“今年二月底的时候认识的。”
李妈妈若有所思地点头，想着想着，眼微微shi润了。
“正好十个月。”她自言自语地轻声说。戴康城手里的橘子皮差点吓掉到地上。
她知道了。戴康城开车在回家路上，心情有些沉重。
她是怎么知道的呢，大概是出于母亲的直觉吧。李陌的体型其实早就遮不住了，而且刚怀上的时候还住过院，那段时间肯定没能去看望她。再加上这次她听说李陌半年才能回来看她。这果然是出于女性的敏感才能把所有的细节联系在一起，推理出真相来。
听到李妈妈那句话时，戴康城在内心衡量了一下，郑重其事地站了起来走到李妈妈面前，说出了亘古不变的老土台词：“他很不容易，我会对他好。”
听到戴康城这样说，李妈妈眼中的泪光更浓了。戴康城恭敬地递上自己的手帕：“他就是怕阿姨您心疼他，所以一直没敢对您说。”
李妈妈花了些时间来平复心情。戴康城其实还挺惊讶的，这位母亲的眼睛可以看出她已经心碎了，但她非常克制，既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嚎啕大哭。在片刻后，她就抹干净了眼泪，憔悴的脸上，勉强扯出了笑容。她说：“我其实一直想见见你。”
戴康城更惊讶了：“他提起过我吗？”
李妈妈：“没有。但我是他妈妈。那孩子自从他爸爸走了以后，有一阵，我觉得，他可能是要放弃了。但现在他又会像以前一样笑了。他背后一定有那么个人，在帮他重新振作起来。”
戴康城受到触动，李妈妈接着说：“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戴康城点头：“您请说。”
李妈妈：“请你不要放弃他。”
戴康城开了点车窗，边吹风边思考着。李陌似乎没有在进行学业。太缺钱所以休学了吗？,
也可能是项目进行不下去，多少博士生的项目一卡就是十年。
可是李陌的事是这么简单的吗？
那天晚上，戴康城没有立刻问李陌学业的事。按照李妈妈的要求，也没有告诉李陌，他妈妈已经知道了一切。他挑了一天早晨吃早饭时，李陌一脸幸福喝小米粥的时候，问出了口。
戴康城注意到李陌听到“学业”时，立刻就避开了目光。戴康城忍不住抽了张纸，擦了擦李陌上唇的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