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皎在孕期尤其嗜睡。
内殿里烧着地龙,闷得很,于是赵皎只穿了薄薄的单衣和布袜。他的肚子已经大得藏不住了,行动很不利索,又黏赵缨齐黏得厉害,连午睡都要赵缨齐陪着才能睡着。
赵缨齐经常有事情要忙,就靠在床头坐着,让赵皎枕在他的大腿上睡觉,手边整整齐齐摞着两堆奏折等着他看,左边较多的那半沓是没看的,右边少的那半沓是批完的。
赵皎午睡刚醒,还带着起床气,揉着眼睛慢吞吞坐起来,眼神瞥见放到床上的奏折,瞬间跟被人踩了尾巴的兔子似的,又凶又急地开始朝他发脾气。
“你怎么又把奏折放到床上了呀?”
赵缨齐一时没敢说话。
赵皎见他不吱声,心里更生气了,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我都说过多少次了,奏折那么脏,送到你手上之前被多少人摸过碰过,你还要把它们放床上,你不嫌脏呀。”
“床上是我和你睡觉的地方,你都不知道在意、不知道爱护,以后谁还想要和你一起睡呀。下次你再这样,你就自己睡去吧。”
赵缨齐手里还拿着折子,被他劈头盖脸一通教训,赶紧把奏折抱起来,全都搬到床头一侧的书案上,心里却在疑惑,但他没敢问出口,真的有这么脏吗。
赵皎看他把奏折搬走,气才稍微理顺了一点。他这几天心情莫名烦躁,胸口胀得发痛,肚子里的小东西又总是踢他,而且赵缨齐说好的下个月初带他去京郊的佛寺散心到现在也没去。
他现在看见赵缨齐就来气。
“赵缨齐,到底什么时候带我出去玩啊?”
赵缨齐见他心情不好,索性把奏折丢在书案上不管了,专心过来哄他,低头亲了口他的肚皮:“改天就去。”
“又是改天,你都改了好几天了。”
赵皎很不高兴,他每次问,赵缨齐都说改天,改天改天改天,都改了几天了呀,怎么还改。
再改天孩子都生完了。
他的怀里抱着软枕,勾起脚尖去挑赵缨齐的下巴,“不许再改了,今天你得给我个准话。”
月初淅淅沥沥连着下了几场秋雨,佛寺又在半山上,山路浸了雨水,变得又滑又shi,赵缨齐哪儿敢带孕夫出门,只能不停搪塞他改天。好在这几日又放了晴,天气也暖和些了,赵缨齐盘算一番,亲了亲他的脚背,抓着脚踝把他捞过来抱着,“明天就去,好不好?”
赵皎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易,一时还有点难以置信,用晚膳的时候连饭都多吃了几口。
临睡前赵缨齐执着瓷勺喂他喝牛nai补充营养。赵皎怀孕后忌口很多,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连他睡前最喜欢喝的桃胶牛ru,赵缨齐都吩咐下去把桃胶给去掉了,说是对孩子不好,他只能委屈巴巴地喝牛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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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缨齐还剩一点奏折没看完,让赵皎自己先睡。赵皎不想自己一个人睡,他想让赵缨齐抱着他睡。于是他想了想,突然来了句是不是国库缺钱了啊?
赵缨齐只有遇到特别棘手的事情才会不陪他睡觉。他爹以前告诉过他,京城里的人一般会遇到两种棘手的事情,一种是权力纠纷,一种是金钱纠纷,赵缨齐花了十年搞死了他的五个哥哥当了皇帝,应该没有权力纠纷,那就只剩金钱纠纷了。
于是赵皎坐在他腿上,拍着胸脯道,缺钱找我呀。说完又补充,但你不能看奏折,你要陪我一起睡觉。
赵缨齐忽然想起他刚认识赵皎的时候了。
那时他刚刚出宫建府,出身低微又不怎么得宠,日子过得着实艰难,只能如履薄冰地暗中经营自己的势力。赵皎十三岁,刚来京城,小小软软一团,也就到他胸口那么高,半夜来敲他的门,赵缨齐,我睡不着。
赵缨齐不得不承认,他最开始的确是存了些利用赵皎的心思的。南阳王捧在手心里的幺子,要是能纳为自己的党羽然而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也没别的原因,主要是赵皎脑子实在不怎么好使。
一点心眼都没有,才认识他不到几个月,就敢跟他掏心掏肺,把家里寄来的银票全都塞给他,赵缨齐,我把钱都借给你,你别烦心了,天色已经很晚了,快睡觉吧。
他抱着赵皎躺在床上,月光刺进眼睛,忽然就舍不得骗他了。
后来赵缨齐就问赵皎,“娇娇,你把全部家当都借给我,就不怕我骗你的钱啊?”
赵皎拿出来的银票数额惊人,赵缨齐粗略一数,觉得他差不多算是全京城最富有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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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皎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不怕。”
赵缨齐面上不显,心里却很得意,他就知道,在赵皎眼里,他和别人终归是不同的。
那点钱算什么呀?赵皎对他的内心想法一无所知,他想着,只要赵缨齐肯陪他睡觉,他才不怕骗。他留了个心眼,没有告诉赵缨齐,那根本不是他的全部家当,他还有更多呢。
一个出身低微又不受宠的皇子想要结党营私,别的不说,着实是一件很烧钱的事。但实际上赵缨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