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么多年贺咏一仍旧死性不改,只是加害的人选换了一个,不知还要被祸害多少年。
但这些不是贺明汀关心的重点,对这种烂根性的人渣多言一句都是浪费力气。
他捂着口鼻看贺咏一一个个吐着烟圈,极力压制想要呕吐的冲动:“五十万,我要五十万。”
“我不可能给你白白养儿子。”
“五十万对贺老板来说不过分吧?下次搓牌前先去山上拜个庙”
“我给你。明天就打到你账上。”生怕对方反悔似的,贺咏一满口答应,“十八岁之后你就不用再管他了。”
“只到十八岁。”
“那是他自己决定的事。”贺明汀轻飘飘地丢下这么一句,抬步就走。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他真是半秒都不想多待。
“明汀,明汀!”
“你妈妈的事——我很遗憾,没能帮上忙。我应该去见她最后一面的。”
“肏你大爷的贺咏一!”理智脱弦,贺明汀仪态尽失地吼道。
分明已经大跨步走出一段距离了,他说的每个字却都掷地有声,像一只愤怒的雄狮发出震慑的怒吼,喝退身后追赶的对手。
“你听好了,你没来参加她的葬礼简直是老天有眼。你若是真的来了,她才是真的死不瞑目。”
操蛋的。
真是操蛋了。
贺明汀加速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勉强刹步停下,双腿已似灌铅般沉重。
仲夏凉爽的夜晚,他却不知不觉间大汗淋漓。
还是破戒了,他心想,应该给贺明渚买点夜宵再回去。让他久等了。
贺明汀扶稳路旁的一棵树,而后脱力般慢慢靠在上面。
晚风习习,月影绰绰,街上空无一人,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挤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眼底有些酸涩,微微泛红。
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刚刚间接接触到尼古丁的原因。
列车径直驶入隧道,四下便只剩分散的微弱荧光。光影晃动,有人小声抱怨着“信号差”。还未等屏幕熄灭,世界就冷不丁重新透亮起来,窗外山水错落的景致飞速倒退,光线刺痛了双眼。
自坐落嶙峋山地中的芸城出发,轨迹多经高架桥和山间隧道,浮翠流丹的美景总是看不尽兴。
贺明汀冥思端坐着,眼前一下亮堂,一下又伸手不见五指,恍若置身一座设备老旧的电影院。放映机每每卡顿,台下无数电子设备犹如盏盏鬼火,他却发觉其中与众不同的光源:贺明渚明亮的眼眸里盈满了新奇。
“你没坐过高铁?”
贺明渚摇摇头。他未曾踏离过芸城一步。
“岚市有个环江游轮项目,就在大学城附近,到时带你去玩吧。”
小孩儿欢天喜地连连应好,抬头望见他哥开始闭目养神,神情自若状似无意地给出了承诺。
租住房所在的居民楼距离校区有好一段车程,交工也不少年头了,租金却随周边地带的开发连年上涨。幸亏房东体恤贺明汀只是个举目无亲的学生,不然早两年就被扫地出门了。
贺明渚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角落祭台上的黑白遗像,但他不敢轻举妄动,跟着哥哥先熟悉这方五十平米空间的布局。
贺明汀忙活铺床——他决定安排贺明渚住进自己原先的那间房,采光相对较好。
偏程树不肯消停,非要逮着这个时候问候他。
“啥时回到的?”
贺明汀不接招:“你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程树嬉笑道,“正好今晚没课,我请你们兄弟俩吃饭。”
啧,这句“兄弟俩”贺明汀是怎么听怎么刺耳:“不用,我下厨吃不死人的。”
“这样啊,我请弟弟吃好了,你就负责把人捎过来。”
“……滚。”
隔空打完一仗嘴炮,贺明汀在对方“记得准时到”的反复叮嘱声中切断通话,转而动身找人。
两室一厅并不大,客厅后的夹角站着个小身影,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与他齐高的祭台,丝毫没留意已经来了人。
“她走的那天打了止痛。”
贺明渚迷蒙回首,哥哥正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当下屋内没有亮起任何一盏灯,如若不是天边红云似火,渡了许光线进来,他可能会以为方才那是在夜幕降临之际现身的幽魂发出的呓语。
贺明汀轻轻吸了一口气,胸口闷得厉害。
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只可惜几番嗫嚅仍是无言。
视线越过弟弟背着光同样神色晦暗不明的脸庞,对上了遗像中女人笑意盈盈的眼。她的笑容被这张黑白照片永久的封存,也只在抽离相框时方可一睹其姓名:谈唯笑。
需要向这个孩子解释些什么吗?毕竟血浓于水,他或许会想知道。
可是再亲近的人分别七年,也会变得陌生吧?
何况他们是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