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莺飞草长的时节,泽州天邑城一处占地辽阔的豪奢府邸的偏院里,一树桃花在春光里怒放,树下一副薄棺放在地上,两个婢nv跪在棺旁哭泣,“九小姐的风寒明明快要好了,可是昨天傍晚忽然起不了身,半夜就去了……”
棺前的年轻男子着一袭暗绣云纹的青衣,身形夭矫,鹤骨松姿,长发未束。他垂眼望着棺中脸se青紫的少nv,jg致深邃的眉目间掩不住哀痛,挥手让婢nv们退下。
他靠着薄棺坐下来,攥紧了拳头,俊美的脸如被神明倾心雕琢,而神情却b高崖上终年不化的雪更冷。
歪朽的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人踉跄着走进来,失魂落魄地跪在棺旁,眼睛红得想要滴出血来,“他们怎么能!拥月是我最后一个nv儿啊!”
“他们要坐实那个传言,然后在今年的族会上推举我做五州之主,在如今跟晋国剑拔弩张的局势上火上浇油,b晋国先动手,他们太急了,可现在动手根本没有胜算。我不能就这样让他们架在火上烤,所以拥月不能si在现在。”他在最后一个亲妹妹的棺前g心斗角,惹怒了父亲。
“沈怀夜,你要让拥月不能葬进祖坟,在外面做孤魂野鬼吗?”中年男子怒吼。
沈怀夜望着天,俊美无铸的脸上没有表情,“沈笃,当年你要是没有答应接任谢家家主,我的六个哥哥姐姐和两个妹妹都不会si。对他们来说,做孤魂野鬼b做沈家人好多了,你觉得他们会想被埋进沈家祖坟吗?”
沈笃保养极好的脸上老泪纵横,嘶声道,“那个传言说,领五州之地的沈家天命之主会克si所有兄弟姐妹。可传言都传了两百多年了,我怎么会知道他们想拿你去应!”
沈怀夜声音很轻,“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沈笃一愣。两百多年前,晋国开国帝王与沈家结盟,泽州、秀州、汀州、鹭州、沙州,五州理论上是晋国属地,沈家却是五州的无冕之王。半年前晋国新帝杀尽了兄弟成功登基,就虎视眈眈地想要把五州之地彻底收入手中。而沈家长老堂那些手眼通天的豺狼也早就不耐烦做晋国属地了。
许久,沈笃抹g泪道,“我们三年前一同去过南洲,你还记得南洲王的小公主吗?”
沈怀夜冰冷的面容忽然柔和下来,他神情悠远,目光投向春日晴空,似乎看到当年南洲海边抱着一捧红宝石一样的珊瑚走上岸的娇俏小nv孩,乌发shill贴在颊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忽闪,长而卷翘的睫毛上g着未落的水珠,yan光下闪动如珍珠。她那双清澈无邪的眼睛一看到他就没有再移开,待他笑着夸她的红珊瑚漂亮时,她将怀中那捧万金难求的极品红珊瑚递过来,说着孩子气的话,“你可b红珊漂亮多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漂亮的人!这捧红珊送你!”他收过无数b那捧红珊贵重的礼物,可那捧红珊却是他最珍惜的。那捧红珊,有他在此之前从未得到过也从未见过的赤诚心意。
沈笃皱着眉回忆,“那位小公主的一双大眼睛和拥月最像,还和拥月今年一样正好十三岁的年纪。”
沈怀夜摇了摇头,“不要把她卷进来。”
拥月t弱,大眼睛里满是愁绪,常常含泪。而那位小公主被南洲王万般放纵宠ai,在辽阔无边的天海间自由自在地长大,天天下海踏浪采珊0鱼,活泼得像只无忧无虑的小海濑,清澈的眼中是辽阔沧海不染尘埃。他即使身陷囹圄无能为力,也绝不愿意把赤诚地送他红珊瑚的小姑娘拉进沈家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火坑。
沈笃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容道,“一个月前南洲外的三岛因为南洲新开的港口航线要绕开它们,十分不满,出五十艘战船轰了南洲新港,南洲王洛岳发信求我们相助,我留置了信,没有回。如今这种局势,沈家不好有多余的行动。但是如果他答应把他的小公主洛晴羽送来,汀州船厂新造的百艘战船可以给他。天下要乱了,各方都在蠢蠢yu动,那位小公主即使留在南洲,南洲王也不能护着她继续过无忧无虑的日子了,不如你把她纳入羽翼,为她挡风遮雨,你也能避开天命之主克si手足的谶言。”他知道他这个身份极贵的儿子不ai珠玉财宝也不ai美人,唯独对一捧从南洲带回来的红珊瑚极珍惜,他听侍从说是那位小公主送给他的。
沈怀夜神se一冷,“南洲受袭?我为什么没收到消息?”
沈笃叹了口气,“因为你只是继承人,还不是家主,所以你收不到所有的消息。”
沈怀夜沉默了很久,道,“好。”
……
半个月后的正午时分,南洲yanyan高照,沈家的信使为南洲王洛岳送上了沈家的回信。洛岳看完信,痛苦地闭上眼,半晌,咬牙问信使,“沈家哪位公子想要娶晴羽?她才十三岁,能再等两年让她长大吗?”
信使神se凝重地摇了摇头,“王上,我们要小公主,但不是娶。并且从此南洲小公主存在过的所有痕迹都要消失。”
洛岳霍然站起,“滚蛋!沈家欺人太甚!孤就算战si海上也绝不会卖nv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