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件事情难办,前朝的案子,即便是皇帝,不秉公办理也是不行的。难不成要去搞个死囚来替代卫知拙?但若当真如此,卫知拙也再不可能用回自己的身份,也不可能继续留在上京了。而他就算再中意对方,也是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了。
那到底应该怎么办?难道……
宁王还未曾想清,皇帝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问道:“你说的对,姓刘的敢提这个事,一定是确认了卫知拙的身份。但你有没有想过,连你我都不知道的情报,他何德何能如此清楚?”
宁王一愣。
皇帝看着他,问道:“你说,是谁指使他这样做的?”
宁王皱了皱眉,说道:“事到如今,追究这个还有意义吗?无非是容闻古那伙人,想借卫知拙的事恶心你我。现在去让他们闭嘴也已经来不及了,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事儿了。”
“是吗?”皇帝轻轻哼了一声,说道:“我可不觉得这事儿是容相干的。”
他看向困惑的宁王,说道:“二十二年前,德妃受辱一案究竟是什么情况,你我都应该心中有数,若说是谁最不想提起这件事,恐怕就是容相了。”
宁王怔了一会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
“当初容相和先皇废了那么大的劲儿将这桩案子的消息压下去,好不容易做到无人知晓,今天又怎么会只为了用区区一个‘郡马’来恶心你,就旧事重提?要知道,如若你不打算保卫知拙,这件事根本不能伤到宁王府分毫。”
但如果宁王非要追根究底,更需要畏惧的反倒是容相一伙人了。德妃的这桩案子可不比凤阳府旱灾,一旦翻案,容氏一党才算是彻底完了。
皇帝想到刘中丞在他下令抓捕卫知拙后就立刻偃旗息鼓,甚至完全没有要求如何惩治对方,简直和一开始义正辞严的状态判若两人,仿佛只是为了提醒他有这么一桩案子一般,不由得哼笑一声。
对他而言,刘中丞到底是谁指使的根本无所谓,但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的感觉,倒的确不错。
宁王明白了自己兄长的意思, 旧案重提并非是件坏事,反倒是他们彻底扳倒容相的最后一根稻草。
二十二年前的那桩案件牵涉甚广,一旦翻案, 足以将容氏一党送入万劫不复之地。更何况容相现在正在闭门思过, 对这桩案子的干扰能力被降到了最低。如果真要在这上面做文章,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已经全部集齐!
“但是二十多年前的案子,不论是物证还是人证,恐怕早都已经被清理了个干净!哪里是说翻案就能翻案的?”宁王忍不住道。
皇帝看了他一眼, 冷声道:“不论你怎么想,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要么翻案, 要么定罪。”
——
“要么翻案, 要么定罪。”宁王回到一片狼藉的王府,面对着急又惶恐的妻女, 也只能如是说。
赵好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 吓得宁王妃连忙将她抱进怀里。
宁王一大早出了门,本来母女两个正开开心心地在家商量该置办些什么东西,便忽然有一队人马破门而入, 尹或带着皇帝的口谕前来抓捕卫知拙。
赵好整个人都懵掉了,差点跟刑部的人动起手来,最后还是宁王妃和卫知拙死死地拦住了她, 才没犯下抗旨之罪,也把事情听了个完整。
二十二年前,宁王和宁王妃才刚成婚不久,赵好根本没有出生, 更遑论知道什么前朝旧案。听完后, 赵好当即便断定是有人在陷害她们, 直到看到皱着眉头的尹或和卫知拙失魂落魄的表情, 她才意识到事情可能并非如此。
甚至当赵好惶惶然地去看她娘,才发现宁王妃也是满脸的震惊与恍然大悟。
卫知拙就这样被带走了,而尹或能给出的劝告,也只是叫赵好暂且不要去皇宫大闹,一切等宁王回来之后再做定夺。
“怎么会这样……”赵好喃喃道。
就在今天上午,她还沉浸在不久之后就要和心爱之人成婚的喜悦里,谁能想到巨变会来得如此之快。
宁王妃看到女儿的模样,真心疼得厉害,不由自责道:“都怪娘,我先前便觉得知拙这孩子看着眼熟,现在想来,他娘竟是我年轻时见过的,他像了足有七八分!想来也是被有心人看去了,才叫人抓住了把柄,若是早点想起来,不带着他满上京的到处乱逛,也不会有今天这事儿了!”
宁王听得一愣,心道原来自己妻子先前说卫知拙眼熟是这里来的,怎么他既没见过卫绍,也没见过方氏,还觉得他眼熟呢?总不能是他看那小子有眼缘吧?真离谱!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了,宁王开口道:“这事儿怎么能怪你?他既当了我宁王府的女婿,难不成还能藏着掖着不给见人?迟早要被认出来的。他身世如此,现如今谁也怪不得,只能想办法把这事情解决了。”
“不论如何,兄长还是站在咱们这边的,在查到足够翻案的证据之前,姓尹的小子会帮忙拖延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