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他回程路上遇见了一个汉子,那汉子便是从宁昭领着妻儿逃出来的,可惜,他坚持到了滇城,妻儿却没能坚持到。
“婆娘孩子都没了,我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那人说。
不光是他,宋昕注意到,好多壮年男子打算从军,尚未找到门路,如今他募流为兵,回宁昭与色目人决一死战。
宋昕是理解那些人的,为妻儿、父母、家国。
所以不如遂了他们的心愿。
“睡吧姻姻,明日一早,我还要随李大人去施粥放粮。”宋昕漱了口,灭了烛,上了榻。
看来后日一早,他们未必能离开滇城了。
宋昕想过让唐姻先走,可他着实不放心。
解蛊毒的药草生长在宁昭与缅地的交接处,那里是战乱的最中心,他没有办法让唐姻独行。
眼下最紧要的,就是先解决滇城的问题,才能继续往宁昭走。
好在近期唐姻的蛊毒还算稳定,也多亏远在京师唐二姑娘从太子府里八百里加急几次,送来了不少千年人参、灵芝鹿茸等滋养的好东西。
宋昕正想着,忽地,唐姻在黑暗中支起胳膊,隔着夜色望着宋昕:“明日我陪你一起吧。”
宋昕想拒绝,可黑暗中那双杏眸闪耀耀的,不只是对他的关心,也有对百姓们的眷注。
“……好。”
宋昕拥她入怀,答应下来。
不知怎地,一路南行,就算宁昭就在眼前,就算只有十几二十日的路程,宋昕却好像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心慌,莫名的心慌。
·
第二日一清早,宋昕唐姻等人就同李知县一块儿去了粮草库附近施粥放粮。
提前一夜,李知县已经命人搭好了施粥的粥舍。
东、南两座粮草库内的余粮已经尽数搬运过来,有官府的人在粥舍内熬粥,一一发给来排队领粥的流民百姓。
领过粥的再分批送到城内的道观、寺庙,暂作休养。
唐姻也在领着人打下手。
百姓们听说滇城里来了一位天子近臣,又亲眼见他的妻子身怀六甲还为百姓施粥放粮,纷纷放心心来。
过去时有闹事者,如今安分了不少,甚至夸赞起这位年纪轻轻的夫人颇有大义。
募流为兵的昭示就是粥舍一旁,有不少年轻力壮的,当即便报了名。
孤身一人的便无所畏惧,拖家带口的还能赚上糊口的银钱。只几个时辰,便招募了不少壮士。
如此,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流民的问题。
施过粥,李知县与宋昕告辞,先送粮回仓去了。
宋昕还有另外的安排,便是城中伤兵之事。
这次随宋昕一道来的,除了华春秋,还有华春秋的几位弟子。
华春秋年岁大了,自有衣钵传承,这次随宋昕唐姻南行,故而带了诸多弟子随性。
一来几位弟子照顾华春秋的身体,二来随师父一道出行长长见闻。
这次救治伤兵,刚好有了用武之地。
重伤兵昨夜连夜被安置在秀风观。
秀风观是滇城最大的道观,此地距离其有些距离。
宋昕扶着唐姻上了马车,车内并无外人,宋昕一抬手,捞起了唐姻的脚。
唐姻压低声音“哎呀”了一声,一双杏眼略略惊慌失措。
“唔……你做什么。”
宋昕已经脱了唐姻的一双绣鞋,正打算除掉唐姻脚上的足衣。
唐姻躬着脚背,左脚叠着右脚,脸上写着“不肯”。
宋昕却语气如常:“看看你的脚。”
这话……若在别人口中大概能品味出一丝别样的情绪,而在宋昕这儿,他只想看看唐姻脚上的情况。
“怎了。”他问。
“可外边还有人。”唐姻的声音小得不能再小。
“你在担心这个?”
唐姻点头。
谁知宋昕忽地朝外头吩咐,坦荡且寥落:“没我吩咐,不许打扰。”
车门外驾车的信鸿应了声。
反而给唐姻闹了个大红脸。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外人,他要跟他做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么!
还不如直接听从他好了……
不过这下,唐姻也乖了,生怕宋昕又一本正经的说出什么惊雷似的话。
唐姻的脚背放松下来,宋昕将唐姻的雪白的足衣,一双莹白的小脚显露出来。
站了一上午,这几个时辰过去,唐姻累了便只坐在粥舍下的木凳上歇脚,眼下唐姻的脚的确有点儿肿胀了。
宋昕搓热了手,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揉捏着。
只片刻,男人皱了皱眉。
“先送你回驿站。”宋昕打算命车夫掉转马头,先送唐姻回去。
“别——”唐姻拒绝了,小脚不由自主蹬了他一下,被宋昕挑眉捉住。
宋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