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枕看了一眼窗外渐升的明月,只道:“太晚了,回去吧。”
雷纯忍住了没再问下去,轻柔一礼,款款离去,苏梦枕走到窗边,静立许久,才压下心头的反胃之意,对门口的茶花道:“倒一杯清水来。”
他应该再也不会和雷纯见面了,一见到她,便想起那日哭着回眸的既醉,无法再带着欣赏的目光去看待雷纯的矜贵姿态,甚至厌烦到反胃的地步。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心已怜鹊,如何见鸠。
金风细雨(11)
迎战关七的时间定在明日傍晚, 既醉对关七的好奇心比对雷损的还大——她一直以为自家娘亲的哥哥要么是死了,要么是残了,怎么还好端端地做着什么迷天圣主, 让雷损如临大敌?
她想不透这些, 也没处去问,金风细雨楼的情报组织是这几年建立的,对于许多江湖过往了解得还没她清楚, 至少她娘当年的地位实在不算低,只是难免又得拉下脸面去找苏梦枕, 求他明日仍然带着她一起去。
她想见见关七,这会儿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亲手弄死温小白的事了, 只有一股火在心里冒出来。
她和招娣在外面几经生死,招娣一直觉得哥哥已经死了, 不然不会不来找她,为了这个,她每天要多骂温小白和雷损二十次,关七怎么有脸好好地待在汴京,现在还要觊觎上了温小白生的女儿?
苏梦枕回来得倒不算晚, 金风细雨楼两支部队都在等他从小阁出来, 既醉算算时间, 和小贱人喝一杯茶的时间还是有的, 难免有些酸酸的, 一见苏梦枕下楼,就狐里狐气地娇嗔起来, “公子见了未婚妻,连时辰都忘记了,难为别人站得腿疼。”
她说着, 像模像样地揉了揉腿,她确实是不忿的,苏梦枕在楼上会情人,几千个手下站在楼下等,最令人生气的是她也是这几千人里的一员。
苏梦枕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既然腿疼,不如雇个马车回去。”
他这话听上去很像是一句讥嘲,既醉本想瞪他,又想起还有事还求他,瘪了瘪嘴,准备骑上她那匹漂亮白马,这是金风细雨楼配发的,连苏梦枕来时都是骑马。
此时却听刀南神闷声说道:“楼子里在汴京还有些房产,不如送关娘子两套,让她下次来汴京也有处落脚。”
既醉人已经在马上,听了这话愣了愣,汴京的房价和外头的房价可是天差地别,金风细雨楼对手下这么大方的吗?一送就送两套?
苏梦枕语气仍旧是冷淡疏离的,只道:“供职不到两月,没这个先例。罢了,城东还有几处空宅子,明日事了,让她挑一处去官府过户。”
既醉听明白了,两套变一套了,她有些高兴,又有些不满,觉得刀南神都说了两套,苏梦枕还要扣下一套来,实在不是个大方人。
她却不知道,刀南神说的是金风细雨楼统一置的房产,地处城南,大多是独门独院。所谓东富西贵,北穷南贱,城南不算是个好地方,金风细雨楼都是成片成片买地,大量安置楼中子弟的家眷,送一套难免显得抠门,所以刀南神说送两套,他也是Jing细惯了的人。
而苏梦枕说的则是老楼主在时替心腹爱将置办家业的城东大宅,老楼主仁义,一向把爱将当兄弟,替兄弟置产自然不会差了,刀南神自己在那儿也就一套房产,那里最少都是二进的宅院,价值极高。
房子再好,也是明天才能到手,今日既醉还是得跟着大部队回去,她骑在马上晃晃悠悠的,没走出一截路,就见杨无邪站在路口,身后跟着一辆四页开窗的大马车,对着苏梦枕笑道:“天晚了,都雇不到像样的马车,公子和关姑娘一起坐吧,秋日天凉,别着了风。”
苏梦枕愣了愣,他说让既醉雇马车,那时并没有想过自己的事,见她不当回事,只让杨无邪去办,可一向和他万分默契的无邪这次像是失了灵,几千人的部队骑马行走,让他坐着马车?又不是娇气佳人,像什么样子?
他在马上犹豫,既醉可不犹豫,一见那马车就毫不留恋地下了马,几步窜了上去,整只狐狸仰面躺在马车厢里,四周居然还空出好大的位置来,实在宽敞漂亮又十分舒适。
刀南神眼睛一亮,跟着劝道:“公子快上马车吧,外头都起风了,一会儿又咳上了怎么办?”
茶花嘴笨,他直接拉住了苏梦枕的马缰绳不让他走了。
既醉原本不想和苏梦枕一辆车走,但又一琢磨,她还要求他办事,在马车上说不是正好?
她等得急了,见外面没什么动静,自己撩开马车帘,探头出来,招招手,笑眼弯弯地道:“公子,来呀!里面宽敞得很呢。”
其他人劝,苏梦枕一个字都不听,可既醉这么笑着和他招手,莫说是苏梦枕,就是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情不自禁地生起了一股哪怕刀山火海,黄泉十道,也要跟着走的念头。
苏梦枕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上的马车,他正襟危坐,身侧佳人却没有丝毫不自在,一会儿在车厢里坐坐,一会儿站起来摸摸窗户,探出头回头看看那骑着马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