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轮到物理赵老头冷笑一声:“明扬,考得好就跟前桌炫耀是吧?”
明扬缩起脖子,猛地意识到打铃了,只好咕哝着退开,反复消化沈家骏的疯言疯语。
谁他妈要碎掉了?
我?!
明扬知道自己的心理状态很不健康,但多年来亲口指出的,沈家骏还是第一个。如果焦虑和紧张已经习以为常,那所谓“不健康”究竟还算不算病呢?
明扬并没有答案。
台上的赵老师正在讲竞赛成绩的事,虽然官方数据还没统计,但几个阅卷的已经知道了各校复赛人数,心里提前有了预计规划。这回理实是超水平发挥,比起前几届的三四个,这回进复赛的不仅有老将,还有好几匹黑马。
“你可闭嘴啊,”赵老师指了指明扬又指了指沈家骏,“小沈比你还高一分。”
全班瞬间瞪大了眼。
当然也包括沈家骏。
他确实觉得考得还行,但没想到会这么行——严重怀疑多的一分是卷面分。明扬的物理实在太好了,好到平均分五十他能稳定九十,平均分七十他能稳定一百一,平均分一百他能稳定满分,总是甩身后人一大截。偶尔,宋易会比明扬高个几分,但这种竞赛场合,明扬完全是标杆水平。
沈家骏还以为自己是个废省一。
“这次确实考得很好,”赵老师满意地拍了拍肚皮,“进复赛的有六个人,我执教以来应该是一个班里的头一次。沈家骏,明扬,宋易,胡松霖,盛依然,刘博涵。”
“都鼓掌!”
全班响起热烈的掌声,明扬却在啪啪啪中嗖地清醒。
好家伙,忘了最重要的一茬。
虽然已经跟沈家骏睡过了——讲道理,差点嘴上的人居然还敢一起睡?你是疯还是傻?你脑子究竟在哪里度假?
那这个复赛的室友还选不选沈家骏啊?
咱也不能上赶着往砧板上送吧。
这回竞赛成绩实在争气,上物理课前胡老师又在办公室里唧唧呱呱,炫耀自己的课代表有多么多么稳定发挥多么多么令人惊喜。几个老师都听得耳朵起茧了,偏巧下课后赵老师也来凑热闹,劈里啪啦地讲个没完。
“机器人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老头敲了敲胡老师的桌子,“那边催我几回了,说这样的人才不拿去装板子实在可惜。”
“明扬不答应,”胡老师摊开手,“怎么说都没用,我也就算了。”
“不答应?!”赵老头敲桌子的手猛地一拍,“打对门大学的保送也不要?他是不知道多少家长拜托我塞人啊?!”
“你几时看那小子眼里有对名牌大学的渴望了,”胡老师叹了口气,凑到赵老头面前压低声音说,“他和匡宁一路人,参加竞赛纯粹是让家里高兴。得亏这俩生得好养得急,不然早上哪儿打流去了。”
“不能吧……”赵老头狐疑地转了转眼珠子。
“你,你当一回班主任就知道了,”胡老师摆摆手,无奈地找了口隔夜茶喝,“讲台上一站,门清儿。”
有时候站在讲台上的不一定是执教多年的班主任,而是年过五十看过很多年轻人的中年人。
谁的眼睛里有未来谁的眼睛里没有,中年人自己也经历过。只要稍微用心观察,就能在一双双眼睛里找到年轻时的自己。
自从执教理实班以来,胡老师就很少见到天真的眼睛了。
他们少了成年人的内敛和修饰,多了少年人的赤诚与迷茫。这些学生看待世界的角度永远是热爱中带着偏执,讥讽中带着挖苦,为自己生而为人感到无所适从。
为什么我在读书?
仅仅因为这是老天爷选好的出路?
正如胡老师所想,明扬和匡宁的确是一路人,甚至比他人想得还要疯一些。与其说学习是为了讨好家里人,不如说是抓住了一个自己在人世间特别于其他人的闪光点。
每个人都有天赋,而他俩的天赋正是社会刚需的聪明。
干嘛不利用起来呢?
“你牛逼啊,”叶子华一把捞过沈家骏的肩,“你他妈是说考得好,但没说这么好吧!”
“行了行了,退下,”沈家骏皱了皱鼻子,“与其搁这儿捧我,不如帮我跑完运动会。”
叶子华撇撇嘴道:“那你跳高?”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就一起看向明扬。
“干嘛?”校草警惕地退后,“比惨就比惨,还扯上我跨栏?”
“你丑陋点也没事,”叶子华拍拍明扬的肩膀,“就当是走秀,走到栏架前,长腿一跨头发一掀搔首弄姿,然后再美美走到下一个栏架前,再长腿一跨头发一掀搔首弄姿……”
“真的想死,”明扬听完这描述直接自闭了,“鬼知道运动会要怎么熬。”
他真的很讨厌显眼,每一年都在为自己变得普通而努力——除非换脸,否则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去年运动会明扬就窝在看台镇守班旗,时不时回答一下匡宁在哪匡宁的项目